姜鯉的呼吸變亂,壯著膽子念了幾句《金剛經》,終于害怕地跑了起來。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驚慌失措地撞到一個黑影,嚇得大叫一聲。
“小鯉?”溫柔的女聲定住她的心神,“你怎么了?”
姜鯉頭發散亂,臉色發白,緊緊抓住媽媽溫熱的手臂,找回主心骨,急促地喘息幾聲。
“沒……沒事。”她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看,黑夜中漸漸涌起霧氣,什么都看不分明,不由向媽媽靠得更近了些,“媽媽,以后早點兒關店,太晚不安全。”
是錯覺吧?
她可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幾乎是同一時間,沈焰從海邊緩緩踱回去,身上殘留著咸澀的潮氣。
比較難得的是,平日里忙得見不到人的父母竟然都在家里。
“吃飯了嗎?”中年女人素顏朝天,形象干練,推了推黑框細絲眼鏡,示意他去餐廳落座,“一起吃點兒吧。”
沈焰面無表情地跟上她,看見不茍言笑的父親正坐在主位回郵件。
他充分結合了父母的優點,既遺傳他們的好相貌,又繼承高智商。
不過,一家三口,都是重度潔癖。
和女人幾乎保持同一步調,將桌椅擦了又擦,沈焰與父母分坐于長餐桌的三個方位,隔著遙遠的距離,拿起健康又寡淡的三明治,斯斯文文地吃了兩口。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出生,有些不可思議。
醉心于學術的父母,將真理當做自己唯一的愛人,吃住在單位,很少回家。
除去涉及家庭的重大決策,他們幾乎沒有交流。
這樣的兩個人,是怎么通過骯臟下流的有性生殖,將他孕育出來的呢?
沒錯,骯臟下流。
擁抱是全無必要的;親熱是不得體的;交配是動物之間原始又粗魯的本能;體液交換、精卵結合,更是污穢至極。
沈焰堅定地這么認為。
“小焰,明天……我陪你去看醫生吧。”女人斟酌著措辭,似乎害怕刺激到他,吃到一半才艱難開口。
“不用。”沈焰堅決拒絕了這個提議,“我已經好了很多,不再需要接受心理咨詢。”
女人欲言又止,向來沉穩篤定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