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既喚母親一聲外婆,便該稱我一聲大舅舅才是。”
他取過侍從遞來的汗巾拭面,目光卻在李知安面上停留片刻,眼中掠過一絲恍惚。
“說來也怪,你眉眼間倒有幾分像你舅母……”
話音未落卻又止住,只搖頭一笑。
“慎行同我說過你身世,許是巧合罷。”
李知安心中微動,卻也不便多問,只溫聲道:“能得外婆垂憐認作外孫女是知安的福分。”
柳慎元示意她同往涼亭小坐,侍從早已備好清茶。
晨光熹微中,他細細問起她過往種種。
“相府這些年待你可好?”
其實他也偶有聽聞京城中的事情,但遇到李知安總想與這丫頭多說一些。
李知安執起越窯青瓷茶盞,茶煙裊裊中從容應答。
“相府養育之恩不敢忘,衣食供給從未短缺,只是……”她指尖輕撫盞沿,“親情溫暖終究稀薄。”
隨即她忽抬眸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好在如今兩不相欠,自幼時至出嫁所費銀錢共計五百兩,早已悉數奉還,至于那些磋磨折辱,”她聲線漸冷,“也都一一討還了。”
柳慎元聞言竟朗笑出聲,震得亭外竹葉簌簌。
“好!恩怨分明,不愧是母親認下的外孫女!”
笑罷正色道:“日后鎮國公府便是你的家,我柳家人別的不敢說,護短最是在行。”
正說話間,忽見管事嬤嬤匆匆而來,對著二人行禮道。
“二爺請鎮國公和小姐往前廳去,說是來了貴客。”
柳慎元蹙眉望了望天色:“這個時辰怎的就有貴客登門了?”卻還是起身與李知安同往。
才至前廳廊下,已覺氣氛不同尋常。
但見柳慎行父女俱在廳中,而背對著他們的那個身影——金冠束發,單單從背影都能看出他輕狂傲慢的模樣,不是三皇子齊遙又是誰?
李知安腳步微滯,見柳慎行暗中對她搖了搖頭,心下頓時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