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就是勞動力,沒有勞動力的那些就該殺。
看到唐禹的臉色不好看,游徼看了一眼四周,壓著聲音道:“大人,倒是有幾個小姑娘沒殺,大人若是需要…小的就私自做主送給大人了,小的叫周先,嘿嘿?!?/p>
唐禹看著他,鄭重道:“告訴你們郡尉,所有幸存的孩子,一個都不能動?!?/p>
“若無家人認領,就全部送到謝家來?!?/p>
“如果他敢在這件事上作假,就等著丟官吧?!?/p>
周先連忙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照辦!大人真好這一口,可以直言啊,廬江這片兒小孩多得很,男女都有,小的周先,愿為大人肝腦涂地!”
他又連忙跪了下來,重重給唐禹磕了幾個頭。
唐禹已經無心再聽下去了。
他轉頭就走,走出了這個村,走到了官道上。
明月高懸,黑夜并不黑。
官道兩側稻穗已足,垂落的姿態是如此動人,蛙聲伴著蟬鳴,涼風吹著綠樹,夏夜如此美好。
唐禹腿有些發軟,不禁趴在了地上,嘔吐起來。
喜兒看著他,輕笑道:“瞧啊瞧啊,第一次見到這種血案吧?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尸體吧?還吐,道心這么脆弱嗎?”
唐禹無心理會,吐了好幾次,把胃都吐空了,又開始干嘔。
最終他無力地坐在地上,看著天空的星辰,看著四周丘陵的輪廓,吹著涼風,整個人都似乎輕了。
他呢喃道:“喜兒,這是夢嗎?”
喜兒道:“這是什么胡話?”
唐禹慘然一笑,道:“我感覺像夢一樣,建初寺集會那么熱鬧,今晚這里也很熱鬧,但卻不像是在同一片世界?!?/p>
喜兒沒有說話,只是笑著看著他。
唐禹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這些官兵,這些游徼,不是來查案的,不是來抓罪犯的。”
“他們是來撈錢的,把人殺了,糧食就到手了,把別人的妻女殺了,勞動力就到手了?!?/p>
“這些百姓,窮得活不下去?!?/p>
“但這些官兵還要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壓榨出他們身上最后一滴油?!?/p>
喜兒歪著頭看著他,道:“為什么說這些?想顯出自己高尚?顯出自己有人性?”
“可是,你今晚看到的,就是最常見的事啊,一點都不新鮮啊,全天下到處都在發生啊?!?/p>
唐禹無力地躺在了地上。
烏天清澈,夜空似乎在旋轉,那些星辰也隨著世界的轉動而閃爍。
他輕輕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心痛,你只是見慣了,因為你的親人就是這么死的?!?/p>
喜兒也躺了下來,就躺在他的身邊。
她的聲音很低:“不是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