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嘈雜了,方淮曳坐在竹編的小椅子上托腮看著面前的這一幕,情緒里竟然泛不起一點波瀾,像一灘死水似的。
她已經(jīng)知道了,那塊白布下面,就是方娟萱吧。
方娟槐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甚至臉上看著都成熟了點,所以現(xiàn)在絕對不是方娟萱偷偷跑出去釣魚的那一天。
方淮曳微微蹙眉,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聽不到她們在說什么。
她只能聽到哭聲,別的什么都聽不到,甚至連她們的嘴唇有沒有動都看不出。
這個夢境太長了。
后續(xù)的時間里,方娟槐和里面兩位長輩一直在哭,然后粵娭毑來了,她看到方娟萱的尸體一個踉蹌,也忍不住落淚抽噎,再然后方淮曳看到了方青月的媽媽,這個在現(xiàn)實世界里已經(jīng)老糊涂的娭毑,在夢里也變得鮮活起來,她大概是不敢置信,一只握著方娟萱的手不肯放開。
方淮曳耳朵里聽不同的哭聲聽得都快耳鳴了,她的意識也開始模模糊糊,終于再也難以忍受,昏了過去。
夢里的昏睡,便是現(xiàn)實世界的清醒。
窗外有陽光映照進(jìn)來,她感覺自己渾身都被汗浸透了,一時甚至有點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她在床邊大口大口地喘氣,顫抖著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緩了很久才緩過來,方淮曳光腳踩在水泥地面上,在書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jī),然后給方之翠編輯了一條信息。
并沒有過多久,門口傳來敲門聲,方淮曳張了張嘴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竟然有些發(fā)不出聲音來,所幸方之翠憑借和她的默契沒有等她回話,便先推開了門。
“怎么坐在地上?”
方之翠將她拉起來,在她掌心握到了一手汗?jié)n。
“我做夢了,我和你說過我從進(jìn)村開始就再也沒開始坐過夢了對吧?昨晚上我做夢了,我夢到老娭毑和她姐姐了。”方淮曳揪緊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臉上,卻有些失神,“我夢到她們過去相處的日常,我還夢到了方娟萱死的時候的畫面。”
方之翠扶著她坐到床邊,蹙眉問:“那你看到了什么?”
“哭聲。”方淮曳總結(jié)了一下這個夢里印象最深刻的東西,“是她們的哭聲。”
她把自己夢到的內(nèi)容從頭到尾仔細(xì)說了一遍,哪怕是這樣復(fù)盤,她還是覺得自己腦子里仿佛有難以抹去的哭聲,經(jīng)久不衰。
“前面的不敢說,但是你聽到哭聲的那一段,像是亡魂的視角。”方之翠向她解釋,“死去的人究竟會經(jīng)歷什么,活人是不知道的。但是我讀過幾本同行的厲害人物的猜測,里面有一種說法就是生死有界,死人不一定能聽到活人的聲音,而只有一種聲音能夠穿透生與死,那就是哭聲。所以葬禮上,哭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也是留住人的魂,最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