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姨吧,從小好強,因為她總覺得老娭毑不夠愛她,更愛大女兒些,后來又覺得老娭毑兩個女兒可能都沒那么愛。”方之翠斟酌著說道:“加上有人在她面前時不時說些閑話,她很長一段時間以為老娭毑因為她不是個男孩所以對她不怎么親近,所以那時候她事事都要爭第一,不能讓人看扁。”
“尤其不能讓人覺得她不如男孩,”方之翠說:“喪事的道場主一般是兒子、兄弟之類在前,只有沒有兒子兄弟才會考慮女兒姐妹。玉姨不樂意讓人這么以為,所以方知甜跟她姓,她也早就立了遺囑,她要是死了,道場主只能是方知甜。”
所以她不能容許法師在道場里對方淮曳這個長輩不敬,他嘲諷方淮曳的不合理,就是在嘲諷方玉的不合理。
能和方玉玩到一塊的女人,基本都是這樣,潑辣且強勢,所以才會對法師群起而攻之,而不是如同普通喪事上勸和不勸架,凡事都要說一聲算了算了,或者替法師開脫這只是個玩笑。
因為別的道場里,是男人的主場,而她們在未來死后,自己的一切只會交給女兒。這一刻她們群起而攻之,是為了保證未來她們的女兒不會遭遇同樣的惡心說教。
方淮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面對手里的銅鑼有點手足無措。
一想到等會兒還要跟在那法師身后,心思就淡了點。
“愁什么啊?都是見這一面之后不一定有第二面的,你就算給法師全程擺臉也行。玉姨都不需要給他臉了,你還給他臉干嘛?”方之翠笑著替她敲了一下鑼,“這里可用不著你平時在學校的面子工程,你越有禮貌,別人就越欺負你。”
方淮曳托著下巴,有點好笑。
方之翠明明也比她大不了幾歲,在這里卻如魚得水,什么情況都能說兩句,讓她心里有個譜。
大棚里的東西擺得差不多了,方淮曳又被招呼到了隊伍最前頭,這一回法師雖然看她的眼神依舊不怎么當回事,但卻沒再說什么,該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
他手里拿著經幡和唱詞,在做準備。
凳子擺出了一條首尾相接的回腸小路,大致呈橢圓形,貫穿屋內外院,中間擺著炭盆,里頭時不時就要丟紙錢進去點燃。
奏樂的民樂師也在一旁做起了準備。
方淮曳旁邊站的是粵娭毑,趁著還沒開始,粵娭毑從一旁的鞭炮包裝紙里多拿了幾張用來墊膝蓋。
粵娭毑本來可以不跪,但她堅持要為老友送這一程。
方淮曳見她拿得有些困難,加上自己也有搭話的想法,便笑著問道:“粵娭毑,要我幫您拿幾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