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行駕馬繞圈直驅,直至與馬車并行,漠北風土賦予的高大魁梧的體魄微微俯身,雙眼含笑道,“公主何事?”
“馬車已行一日,如今天色已深,不知魏小將軍何時尋著客棧休憩?”蘊和凝望著他。
“公主見諒。京城到漠北實在遙遠,若是路上耽擱半點,想必會讓漠北皇子殿下等的心急……”他低沉磁冷的音調娓娓道來,“若非實在出事,臣不得任性妄為。”
蘊和冷笑,“你這意思,是要違背本宮的命令?”
“臣不敢。”魏西行緩緩而言,“臣只是奉命行事送公主出嫁,何至于算得抗旨一詞。身為天家子嗣,還請公主慎言。”
“本宮累了。”蘊和顰眉一蹙,隱隱發怒,“魏小將軍,如今我不僅是大周的公主,更是漠北皇子的未婚妻,你可要知道,得罪我是沒有什么好下場的。”
魏西行輕笑,看著面前咄咄逼人的小娘子,忽而想到了李浦和對他阿姊的如此執著。料想均實應當是被她溫婉的一面給騙住了,這么耀武揚威的女子如何會可憐?
“臣知曉,公主請在馬車內歇息片刻。臣派人去尋附近的客棧,必不會讓公主舟車勞頓。”
聞言,蘊和得了承諾便放下紗簾不再相看。昏時幽暗的光影映照她瑩潤的臉頰,朱砂色胭脂抹在唇角倒顯得幾分櫻紅,眉眼間艷麗的紅妝襯得女子嬌媚誘人。
“只是……”魏西行停頓幾秒,隔簾說道,“公主的紅蓋頭不能再取下了。于情于理,這都不合禮數。”
“本宮以為,像魏小將軍這樣的英氣少年郎是不會在乎這些虛俗。在漠北待了那么久,竟也會知曉大周的禮數么?”蘊和淺淺一笑,話語間盡顯對他的嘲諷挖苦。
魏西行不愿招惹這位和親公主,索性不與她說太多話,故而捺著脾性忍下了她的譏語。
然而沒過多久,又是不自覺的想起了李浦和,因著他此前對阿姊的種種行徑,有些疑惑他今日為何沒有出行相送。
“公主可有見了均實?”
蘊和淡聲而言,將頭上鳳釵簪纓盡數卸下,“見或不見,有何差別。便是見了,也不過三兩寒暄,左不過是要出嫁的女子,只同潑出去的水無二罷了。”
“均實視公主為阿姊,自是有一番情誼在。”魏西行顯然對她的說辭頗有些不滿,“到底是姊弟同心,許是他不愿經歷這分別之苦。公主實在言重了。”
蘊和凝神不語,心下對魏西行更加鄙夷。
什么分別之苦、什么一番情誼,不是說的好聽話又是什么?這偌大的皇室需要她一女子和親已是不妥,要真是心疼憐惜她,為何不能假扮成公主去和親?
不過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薄涼冷血怪。便是同為姊弟,也無甚體諒她的不易。他們這些啃食女子血骨頭的千古罪人,合該去死。
連一座孤墳也不配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