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別哭。”他輕聲嘆息。
李浦和的大掌撫上她的側臉,輕柔拭去淚珠,輕聲細語道,“你是大周最尊貴的公主,旁人何敢議論半分。”
這句話倒是實話,即使是不受寵的公主,待遇也比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好的多,而且李浦和時不時會送她衣裳朱釵,以及面食銀錢,她倒是沒有在這皇宮中過得不舒服。
要不是聯姻這件事太過突然,她都不會鋌而走險找到李浦和談心,好好待在她那小院子過日子得了,但皇帝是個不明事理的家伙,偏要壞了她的好主意。
“小和……”蘊和看著他的臉,不再說話。
李浦和收回手攥緊,心中對父皇的怨愈發強烈,更恨自己沒有能力護住阿姊,否則何至于讓她一女子去漠北和親。
少年捏著眉心,無奈嘆息,終是道出了真相,“阿姊,父皇確實找過我。可不是要你出嫁,而是從宗族那邊尋一個姑娘和親,不是你和四皇姐。”
蘊和抬眸看他,眼睫輕顫,淚珠欲落未滴,李浦和怕她亂想又補充幾句,“這是真的,阿姊。父皇雖說冷漠,但并非鐵石心腸之人,總不至于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外蠻人。”
然而蘊和聽了卻不如他所想露出笑容,要真如李浦和所言,這不分明都是嫁女兒么?誰的女兒又有何區別。
那狗東西真真是禽獸不如,好一個并非鐵石心腸之人!好一個賣女求榮的皇帝!上天果真是瞎了眼讓他做大周的圣主。
“可她們又怎會同意?”蘊和打心眼里不相信宗族的人會幫著皇帝,畢竟那高座向來是虎視眈眈的存在。
李浦和到底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郎,整日不諳世事,縱享玩樂貪業,自是不懂人間險惡之事,真以為自己那父皇是個不折不扣的賢明圣主。
他伸手一挑茶蓋,那冒著熱氣的水泡忽然炸出幾聲響,濺出幾朵水花來,自己反倒被水汽燙傷,頓時齜牙咧嘴地喊著疼疼。
“你啊,什么時候才能改掉這些壞毛病?”蘊和嘆氣,招手讓人拿來藥膏,“非得把你燙出疤痕才滿意?”
李浦和乖巧地任阿姊擺弄,白凈的小臉高高一揚,眼里滿是得意,頗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態度,“阿姊,傷疤是榮耀的象征!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阿姊怎的不夸我?”
蘊和聞言,放下手中的藥膏,指尖點點他的榆木腦袋,“又不好好上課,夫子說得后半句可有好好記得?”
“當然!是……是那什么、未到傷心時?”
“只因未到傷心處。”
李浦和摸著額頭討笑,自動忽略她的前半句,對著阿姊拍馬屁道,“阿姊真厲害!”
“說我厲害又什么用?”蘊和瞥了眼一地狼狽的桌案,隨手叫人進來收拾殘局,“再厲害也只能嫁人罷了。”
李浦和擺手揮退奴仆,自己上手擺好茶具,一邊弄一邊閑談,“阿姊不愿嫁人么?”
“你阿姊我早已過及笄兩年,別說嫁人了,就提親求娶之人也鮮少,更何談不愿一詞。而且娶了公主,這輩子的仕途也就到頭了,哪家公子會希望做駙馬。”
蘊和故意模糊重點,她是不想嫁人,但不能明面上說,否則皇帝周圍的人就會上報此事,因此只能假意借口推脫。
李浦和接過她未喝完的茶盞,抬手一飲而盡,顯然是聽信了她的這番說辭,“這有什么,就算有仕途也難保坎坷,跟著阿姊過日子那都是錦衣玉食。是他們不懂罷了。”
蘊和但笑不語,她和李浦和說了幾句就離開回宮,已經知道皇帝的意愿,下一步的計劃她得早點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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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和攻心技術一般,但是小和從小就習慣了她的pua,不知不覺就容易被牽著鼻子走,然而本人卻毫無知覺,甚至會幫阿姊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