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玨的記憶里,爹召見主管國家財政的大司農(nóng)的時候,十次有八次與民生相關(guān)。爹長在民間,看透了民間疾苦,如今成了天子,登基數(shù)年已經(jīng)頒布了四次大赦,對百姓的衣食住行,更是時時過問。
小孩不禁露出自豪的神色,把皇帝的舉措記在心里。
一個時辰過去,朝會解散,大臣三三兩兩地往殿外走,張安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淮陽王,果然,他的學生神采奕奕,猶如吃了大補丸一般,半點不見困意。
他不住搖頭,腳步驀然加快,生怕劉玨跑過來遞上竹簡,問他這篇文章怎么解釋。
張安世逃也似的走了,本想叫住他的丞相目瞪口呆,丙吉說等會做東,邀請他們幾個聚上一聚,大司馬怎么就沒影了?
劉玨顧不上和太傅打招呼,他的肚子咕嚕嚕開始響。
太子關(guān)懷道:“弟弟是不是餓了?”
話音剛落,便有小黃門匆匆趕來,說陛下等著太子和淮陽王一起用膳。
劉玨點了點頭,朝太子伸出手,太子一怔,遲疑地握住,情感和理智來回拉扯,最后他告誡自己,要做寬仁的君子,日后不可再想東想西!
……
劉玨吃完飯就困了,下巴一點一點。
19第19章
皇帝說話的聲音逐漸放輕,也不準備考校太子了,太子松了口氣,慶幸之余卻又涌上別的情緒:“弟弟既然困了,兒臣告退。”
劉詢點點頭:“回博望苑好好讀書,有什么不懂的來問朕。”
“諾,父皇也要注意身體。”
從劉奭對劉詢產(chǎn)生懼怕起,父子之間的交談少了些親昵,多了些程序。劉奭意識到了什么叫天家,自從當上太子,他很少當面指責父親,即便不認同劉詢的做法,他也忍了下來。
只是對皇帝而言,長子的掩飾著實不夠看,他等著劉奭對自己開口,可憋了一天又一天,劉奭依舊不發(fā)一言。
劉詢拐著彎讓皇后去勸也無濟于事,面對母后,劉奭是這樣回答的:“身為人子,怎能大肆評判父之過?”
意思是他有錯,只是作為兒子,不敢評價罷了!
劉詢氣笑了,是他重用文法吏有錯,還是制定審慎刑獄的律令有錯?
那顆儒家腦袋實在難以掰正,皇帝不再對太子抱有過高的期望,他告訴自己,兩代帝王之間只需平穩(wěn)的過渡,安排好輔政大臣……
這里頭有多少遺憾,多少不甘愿,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儒皮法骨,儒皮法骨,奭兒怎么就不明白呢?
幸而有平君在旁安慰他,還有玨兒,劉詢是真的離不開他的次子。他覺得自己對劉玨仍不夠好,玨兒過目不忘,那就安排同樣過目不忘的張安世當老師,玨兒對朝政感興趣,上朝旁聽就是了,這么點小事,他難道會不滿足嗎?
就像今日朝會,玨兒一開始裝得安靜,漸漸的,眼里的高興和崇拜都要溢出來了,劉詢心頭酸澀,又如吃了蜜一樣甜。
眼下看著困頓的小孩,他小心地將人抱在懷里,放在寢殿的床榻上,琢磨著巫醫(yī)不行,還有什么偏門的醫(yī)者可以請?
蠱醫(yī)?巫蠱是一家,想到那只死蟾蜍,劉詢很快將之剔除。
思來想去,太史令懂占卜,雖然占卜神神叨叨,能夠流行上千年,應(yīng)當有些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