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她去查,是信她有這個本事,還是故意把她往險地里推?窗外的風(fēng)卷著落葉,打在窗紙上沙沙響。
左憶想起太后那雙看似溫和卻藏著算計的眼,想起李珩被禁足時怨毒的目光,想起陳嬤嬤指甲縫里的黑漬。
這宮里的真相,從來都埋在死人身上。
她起身換了身深色的襦裙,把匕首藏在靴筒里,又從藥箱里摸出個小瓷瓶——里面是她按《洗冤錄》配的“避穢香”,能驅(qū)散尸臭,也能防蛇蟲。
“姑娘去哪?”守在外間的小桃被驚醒,揉著眼睛問。
“太醫(yī)院送的藥忘了拿,我去取一趟。
”左憶的聲音壓得很低,“你接著睡,別聲張。
”小桃迷迷糊糊地點頭,翻了個身又睡熟了。
左憶輕輕帶上門,借著廊下昏暗的燈籠光,往宮墻的方向走。
她記得云袖提過,長樂宮西側(cè)有個狗洞,是以前灑掃太監(jiān)偷溜出去買酒用的,后來被堵了大半,只容得下孩童鉆過。
狗洞藏在茂密的爬山虎后面,左憶用匕首撥開藤蔓,果然見磚石間有個僅容一人匍匐的縫隙。
她趴在地上,費力地往外鉆,青磚擦破了手肘,火辣辣地疼,卻不敢出聲。
鉆出宮墻的那一刻,晚風(fēng)吹在臉上,帶著市井的煙火氣,和宮里的熏香截然不同。
左憶攏了攏凌亂的頭發(fā),辨認了方向——西市在皇城西北角,得穿過三條街。
夜里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巡夜的武侯時不時走過,手里的梆子敲得“咚”“咚”響,驚得墻角的野貓竄起。
左憶縮在屋檐下,等武侯走遠了,才快步穿過街面,像只夜行的貓。
亂葬崗比她想象的更荒涼。
雜草齊腰深,腐爛的木板棺材露在外面,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左憶捏著避穢香,借著月光在草叢里摸索,終于在第三棵老槐下,看到了那抔新土——土是松的,上面還壓著塊半截的石碑,像個簡陋的記號。
她握緊匕首,蹲下身開始刨土。
泥土又shi又黏,混著腐爛的樹葉,沾得她滿手都是。
刨了約莫半尺深,匕首忽然碰到了硬物,發(fā)出“叮”的輕響。
是棺材板。
左憶的心跳得飛快,用匕首撬開棺蓋的縫隙,一股濃重的尸臭混著藥味撲面而來——不是普通的腐臭,是烏頭毒特有的腥氣。
她忍著惡心,借著月光往里看,陳嬤嬤的臉已經(jīng)腫脹變形,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貌,皮膚呈青紫色,指甲縫里果然凝著黑漬,和毒經(jīng)上記載的烏頭中毒癥狀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就是這棵樹,太子殿下說人就埋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