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
楚公公說道:“咱家未入宮時,沿街乞討,睡過破廟草堆,有床被褥已經很不錯了。
人啊,無論多么發達富貴,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在哪兒!”
“老祖宗教訓的是。”
李平安暗自腹誹,十之八九尚衣監新任提督,與楚公公有仇怨過節,換做孟公公早就送來新被褥了。
站在床邊靜候許久,等楚公公發出鼾聲才回床歇息。
蓋著平日里嫌棄的粗布被褥,或許是旁邊楚公公有相同待遇,忽然覺得不怎么粗糙,反而變得暖和舒服了。
翌日清晨。
李平安早早起床洗漱,為楚公公打好清水,仿佛又回到了剛入宮時候。
那時侍候小方子、小圓子,現在侍候楚公公。
臨近晌午,楚公公才幽幽睡醒,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李平安適時遞過浸潤的面巾:“老祖宗,昨晚可睡得可好?”
“很好。”
楚公公接過面巾擦了擦臉:“咱家多少年沒睡過好覺了,早知冷宮這般舒坦,有吃有喝有覺睡,兩年前就該自覺進來。”
一老一少
李平安臉色略顯悲苦:“好是好,卻是有些無趣了,似是在坐牢一般。”
楚公公說道:“你小子太浮躁了,不懂這冷宮的好處。”
李平安問道:“老祖宗您真不想重回司禮監?”
楚公公搖頭道:“咱家榮華富貴了半輩子,現在能有個安心養老的地界,為何還要回去爭斗。且不說輸了如何,僥幸贏了至多再把持內侍司十年八年,到了老的干不動的那天,又該怎么辦?”
李平安說道:“退下來養老。”
楚公公抱著被褥出門:“咱家現在不就是在養老么,何必繞個大彎子。”
李平安默然無語,他能明白楚公公話中蘊意,然而還沒經歷過榮華富貴、權勢滔天,縱使明白也看不破、舍不得。
庭院中。
楚公公將被褥鋪在搖椅上,如同軟榻,躺在上面悠閑曬太陽。
“小安子,你有多久沒抬頭望天了?”
李平安不明所以,在宮里邊當差,每天都是低著頭急匆匆趕路,哪有功夫、閑心望勞什子天。
楚公公喃喃道:“陪咱家看一看。”
李平安乖乖坐在搖椅旁石階上,抬頭看著天上云卷云舒,不一會兒,原本急躁的心忽然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