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房挑揀幾件新首飾,連同幾匹時(shí)興的絲綢料子,教蒲兒扎了紅繩送到姚珞芝房里去。
蒲兒捧著東西不情愿地去了,一遭下來,沉鳶只覺疲憊腰酸,不知不覺昏睡了一個(gè)下午,到晚飯時(shí)候下樓,餐房甚是熱鬧,杜元茵、杜元茉都從學(xué)校回來了,杜呈瑞也在周蕙里身邊靜靜坐著。
“真是難得這般齊整,只是還缺了個(gè)老三。”周蕙里道,“倒不知又同那吳家丫頭跑去哪里約會(huì),都已訂婚的人了,還是這般毛躁。”
“三弟跟弟妹新婚燕爾,自然是如膠似漆的。”杜元茵笑道,“大哥大嫂訂婚時(shí),不也是這般么?”
那杜元茵本就有些粗心大意,再兼平時(shí)在外交際,甚少歸家,只印象里記得大哥大嫂感情甚好,竟不知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此一言,還自以為是說了什么漂亮話,沉鳶也不忍說穿,輕輕一笑道:“是了,只不過一晃都多少年過去了。”
杜呈瑞在對(duì)面望著沉鳶,周蕙里道:“說到你大哥,今日也有一件喜事。聽聞偏房那位有身了,雖非正室,卻也是我們杜家的孫子。趙大夫說什么滋補(bǔ)身體,不過我看沒什么好滋補(bǔ)的,尋常飯菜就已很好了,故而我想著,從明日起讓她下樓一起用飯,除此之外,再從庫房選幾根參子送去,也就罷了。”
她頓了頓,看向杜呈璋身邊:“鳶兒,你說呢?”
沉鳶回過神,默一瞬道:“一切都聽母親安排。”
“果然是我們杜家的大媳婦,心量氣度自是不同。”周蕙里很滿意,“既添了孫子,這樣一來,你們父親也總算能夠高興些了。”
杜呈璋聞言,隨即問道:“我也聽見些風(fēng)聲,父親近日心氣不順,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們官府之事,我是不太懂的。”周蕙里憂心道,“不過聽聞從上海調(diào)來幾位政府要員,似是與你父親有些作對(duì),想來你父親位高權(quán)重,樹大招風(fēng),遭人記恨也是常有的,我想勸他借這機(jī)會(huì)退隱,他卻執(zhí)意不肯。如今便只盼著能夠安穩(wěn)度過,莫要晚節(jié)不保才是。”
“晚節(jié)不保,這是哪里話?若教父親聽見,又該埋怨你詛咒他了。”杜呈璋笑道,“母親且放心,父親在官府多年,根基深厚,門人眾多,不是那般容易扳倒的。常言道老當(dāng)益壯,父親這也是不愿服老,還想再多與人斗上一斗呢。”
“若真如你所說,便是最好了。”周蕙里嘆一口氣,“我也知你父親向來穩(wěn)固,只是近日我總心慌頭暈,不免多想……也罷,明日教阿音陪我去寺里再燒一炷香,興許也就好些了。”
一餐飯畢,眾人各自回房去。
沉鳶心里悶,回房便坐在窗邊喝茶,不知不覺到了深夜,正欲睡時(shí),忽聽見敲門聲,她起身開門,是杜元茉。
沉鳶訝了一訝,問道:“你怎么來啦?”
“再過幾日是大嫂生辰,母親命我們給大嫂過生日呢。”杜元茉彎眼笑道,“二姐明日要與同學(xué)出遠(yuǎn)門,我便只將三哥四哥喊了過來……”
她回過頭,從門后用力拽出杜呈琮與杜呈瑞:“喂,你們出來呀!快問問大嫂,想要怎樣過生日呢?”
沉鳶一愣,忍不住笑了:“教你們這些小朋友給我過生日,可實(shí)是有些過意不去。”
“誰是小朋友呀?我們都已訂了親了,都是大人了。”杜元茉撇嘴道,“四哥,你說是不是?”
杜呈瑞靜默不言,沉鳶看向他,問道:“四少爺,過幾日也還不走么?”
“學(xué)校課業(yè)不算忙,晚些回去也不妨事。”杜呈瑞平靜道,“我難得見大嫂一面,為大嫂過完生日再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