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來。”
片刻后,皇帝開了口,指尖往前輕點了一下,正指向了跪著的周循禮。
周循禮當即抬眸看了一眼,心中了然,隨即從謝姝手中拿過了那封家信,遞到了皇帝面前,他親自將信打開,放在了案牘上,俯身道:“陛下,請。”
“嗯。”皇帝微微點頭,“你也瞧瞧。”
這王大海,原就是周循禮抓的人。雖說這是勾結敵國的案子,當是由監察司來查,但周循禮身為京兆府尹,多多少少都會涉及到其中的關節。
更重要的是,皇帝信他。
兩人一并翻閱著信箋,一封潦草的家書罷了,但其中卻清清楚楚地表明了王大海的來歷。信中,他對自己的老母哭訴道:閆郡苦寒,兒實乃忍耐,故奔逃至京,令尋出路。
不得不說,一個逃兵居然敢逃到京城來,這膽子確實大。
許是正應了那句老話: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卿,你如何看?”皇帝拿起了案牘上擺放的佛珠,指尖微動,佛珠相撞,空靈的玉石之聲響徹大殿。
周循禮將信箋細細折起,但當他的指尖不小心觸到泛黃的紙張上的墨跡時,竟有一絲黏膩之感,他一瞬蹙眉,暗自看了一眼謝姝后,立刻就恢復了神色。
將信箋收好,周循禮拱手作禮道:“回稟陛下,臣以為若此人并非烏蒙山的逃兵,那其中必有人蓄意為之,其心可誅。”
得了周循禮的這句話,謝姝心底才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信,是她偽造的。
她突然重生,哪有時間去尋什么證據。可皇帝定會在今日宣她進宮,她只能賭一場。好在,平民百姓本就鮮少識字寫字,書信都是口述代筆而寫,但上一世,正是周循禮查到了王大海的軍籍,才牽絲引線,為謝家翻了案。
“既如此,那就讓京兆府與監察司一同查辦,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天子面前班門弄斧了。”皇帝的視線一寸寸地劃過了寧容笙與謝姝,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轉動佛珠的食指停了下來。
“遵旨。”周循禮跪下領命。
突然,皇帝又幽幽開口問道:“謝姝,昨夜你是為朕的將士喊冤,那今日你又為何大鬧承恩侯府啊?還告到京兆府的頭上了?”
“民女斗膽,在這大殿之上,向陛下告一次御狀。民女,告承恩侯府世子寧容笙,欺我將軍府無人,趁我昏厥之時,辱我清白!”謝姝重重一個叩首,“咚——”的一聲,就連額間都紅腫了。
比起剛才的那幾聲叩拜,這一次的聲音更加脆響。
那侯在大殿外的小太監都聽了個分明,心底嘀咕著:這謝家姑娘當真是豁得出去!
一旁,周循禮眉間緊鎖,便是要裝個樣子,也無須這般傷害自己啊!何況,陛下已經下旨徹查鎮遠將軍府的案子了。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
她為何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