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謝姝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她長鞭一甩,趕上了領頭的劉公公。一匹烈馬而已,她自己也能馴服。
周循禮望著眼前的身影,那一股莫名的倔強,讓他啞然失笑。
竟是與她姐姐一般桀驁的性子。
承恩侯府那邊,亂作一團。寧容笙見劉公公抬腳就走,急急忙忙命令小九兒去尋馬車來,他母親李氏不擅馬術,只能如此。
等到急匆匆上了馬車,前面的人已是走遠了。寧容笙只得催著馬夫道:“快快快,再快些。”
馬車左右搖晃,李氏一只手扶著車廂,一只手拿著絹帕捂著嘴,暈得都要吐出來了,“慢些慢些,嘔——”
等好不容易趕了上去,李氏坐穩身子,堪堪整理衣裙時,又皺著眉頭,抱怨道:“連身衣裳都不讓換,這一身,如何能面圣?”
寧容笙顧不得他母親的體面,但他畢竟孝順,還是耐住性子叮囑道:“娘,別管這些了。待會兒到了圣上面前,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可要心底有數。若是不知說什么,那就不說。懂嗎?”
想起剛才李氏得罪周循禮的一幕,寧容笙生怕她關鍵時刻說錯話。只怪他爹沒本事,是京城人人都知曉的紈绔子弟,京城但凡好人家的女兒都不愿與承恩侯府結親,最后他爹只得尋了個剛進京城的六品小官的女兒為妻。
耕讀之家的女兒,名聲雖清白體面,但見識太少,渾身上下都帶了些庸俗之氣。
俗話說,兒不嫌母丑。但寧容笙時常覺得,是他娘拖累了自己。若換成個高門貴女當他娘,他必然能比現在過得更好。
宮門已到,眾人皆下馬步行。
領路的小太監走在前頭,紅磚綠瓦,白雪紛飛,一雙雙腳印落在雪中,不稍片刻就被掩埋了。
謝姝一路垂首,指尖發涼,腦中不斷閃現著上一世入宮的情景,這一次她切不可失了機會。
勤政殿內,四下靜寂無聲。
一縷細煙從暖爐中升起,謝姝剛踏入大殿中,渾身就被熱氣所包裹,原本披在身上御寒的狐裘,此刻都嫌熱了。
玉階之上,龍威盡顯,已過耳順之年的皇帝,高坐在龍椅上,看似隨意地翻閱著手中的奏本。直到殿內傳來細細的腳步聲,他也未曾抬眼,只拿著一支披紅的狼毫筆,在奏本上一一寫著什么。
幾人齊齊跪在大殿正中,無人敢出聲。
直到香爐上的半柱香都燒完了,侍奉的小太監上前換了一炷香,他們耳旁才終于傳來了筆身觸碰到玉托的脆響。
而后,是一句凌厲的質問:“謝姝,你好大的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