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慕容修的話是軟刀子,那這人的話,便是出鞘的利劍,直指要害!
他直接搬出了大業律例,將一件紈绔子弟的霸道行徑,瞬間上升到了“藐視國法”、“與天下士子為難”的高度。這罪名,可比“有辱斯文”要重太多了。
“你又是什么人?”
燕世藩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沒想到這群窮酸里,竟還有懂法、敢用法的硬茬子。
那青衣書生淡淡道:“在下姓張,名若素。”
燕世藩冷哼一聲:“好一個張若素!在本公子面前講律法?我告訴你,在這京城,我燕家就是法!我看你這窮酸骨頭,能有多硬!”
眼看雙方矛盾再次激化,僵持不下,為了避免流血,陳平川知道,該自己出場了。
他分開眾人,緩步走到場中,一直站到了燕世藩的面前。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義憤填膺,臉上甚至還帶著他那標志性的、人畜無害的微笑。
“燕公子,消消氣。”
陳平川的語氣平和得像是在拉家常,他先是對著燕世藩拱了拱手,才慢悠悠地說道:“在下廬州府陳平川,這位張兄和慕容兄,也是心急趕考,言語間多有沖撞,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他先是放低姿態,給了燕世藩一個臺階下,隨即話鋒一轉,那雙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道精光。
“不過呢,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咱們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為幾間客房,鬧得拔刀相向,萬一哪個不長眼的家奴手滑了,見了血,驚動了順天府,那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再者說,春闈在即,京城里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吏部,若是此事傳到圣上的耳中,因為這點小事,影響了侍郎大人的官聲清譽,那可真是小事變大,得不償失了。”
這一番話,軟中帶硬,恩威并施。既點明了打傷舉子的嚴重后果,又恰到好處地將皇上和吏部侍郎搬了出來,看似是在為燕世藩著想,實則是在警告他。
燕世藩的眼角抽動了一下,額上青筋畢露。他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陳平川話里的威脅之意。
他身邊的師爺見狀,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大概是勸他不要把事情鬧大。
陳平川見他神色已經有所松動,知道火候到了,立刻趁熱打鐵,朗聲笑道:“我看,咱們也別在這兒僵著了。與其劍拔弩張,有辱斯文,不如效仿古人風雅,行一件雅事,如何?”
“雅事?”燕世藩皺眉,狐疑地看著他。
陳平川臉上的笑容更盛,他環視全場,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煽動性。
“我等皆是讀書人,十年寒窗,所恃者,不過是胸中錦繡,筆下文章!今日之爭,不在匹夫之勇,而在翰墨之才!我提議,你我雙方,各出三人,以文會友,三局兩勝,勝負定房舍!”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燕世藩,“燕公子出身高門,家學淵源,想必不會懼了這場文斗吧?”
“若燕公子一方勝了,我等心服口服,絕無二話,立刻離開這悅來客棧,哪怕是露宿街頭,也絕不再叨擾公子清凈!若是我等僥幸勝了一局半局,也不求多,只請燕公子將空著的房間讓出一半,讓我等也有個遮風擋雨的容身之處,安心備考。如此一來,既解了今日之圍,又全了公子之名,豈不兩全其美,還能成一樁京城佳話!”
此言一出,滿堂沉寂了片刻,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叫好聲!
“好!陳兄說得好!”
“我等讀書人,就該比文章,論才學!”
“對!不爭閑氣,只比文章!”
“燕公子,你不是自詡才高八斗嗎?敢不敢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