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沖的視線落在畫冊上,那是一本關于保羅·克利的畫集。
“克利的《死與火》。”王沖的語氣里帶著點意外,“現在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很少有喜歡他晚期作品的。”
這是秦雅給的資料里,最關鍵的一條。趙小凡主修金融,輔修西方藝術史,尤其癡迷包豪斯時期的德國表現主義。
趙小凡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這個搞金融的,居然能一眼認出克利的作品。
“您也懂藝術?”
“談不上懂。”王沖很自然地在他對面坐下,指了指畫冊,“只是隨便看看。不過我覺得,藝術和金融挺有意思的,看起來完全相反,一個講感性、一個講理性,但最后好像都是在追求一種秩序。”
他看著趙小凡的眼睛,繼續說:“你看克利的畫,表面上亂七八糟,跟小孩涂鴉似的,但你仔細看他的構圖和用色,那里面有邏輯,跟數學公式一樣嚴謹。這不就跟我們做金融的一樣嗎?從一堆混亂的數據里,找到那個能賺錢的規律。”
趙小凡嘴巴微微張開,徹底愣住了。
他聊過畫,也聊過金融,但從沒人把這兩樣東西這么聯系在一起。眼前這個男人,比剛才在講臺上那個金融精英,一下子生動了許多。
“先生,您……”
“叫我王沖就行。”王沖笑了笑,金絲眼鏡片反射著一點光,顯得很溫和。
之后的一個小時,幾乎都是王沖在說,趙小凡在聽。
他們從克利聊到康定斯基,話題又從包豪斯跳到華爾街。趙小凡問得每個問題,不管多刁鉆,王沖都能輕描淡寫地給他一個全新的思路,點撥得他茅塞頓開。
“王沖哥,”他不知不覺換了稱呼,“我有個關于投資組合的問題,一直想不明白,我們老師講的cap模型,在實際操作里好像根本沒用……”
王沖沒直接給答案,而是反問了他幾個問題,引著他自己繞了出來。
等王沖三言兩語點破了他糾結了好幾周的癥結后,趙小凡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只是崇拜了,那簡直是在看一個下凡的活神仙。
“王沖哥,你太厲害了!”
王沖只是笑了笑,順勢把話題引了過去。
“你這么喜歡藝術,當初怎么會選金融?家里人要求的?”
提到這個,趙小凡臉上的光彩暗淡了下去,他撇了撇嘴。
“嗯,我爸……他覺得學藝術沒出息。”
“你父親是做什么的?”王沖隨口問道。
“他是個醫生。”趙小凡簡單地回答,明顯不想多談家里。
王沖沒再追問,他知道,今天的第一步已經踩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