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堡的城墻,已然成了一座血肉磨坊,喊殺與哀嚎混雜成一片。
東胡人潮水般涌上云梯,攀著同伴的尸體向上,眼中滿是貪婪。
城墻上的大雍士卒則用盡最后的氣力,將滾石檑木連同自己的性命一同砸下。
每一寸城磚,都浸透了滾燙的黏稠液體。
秦紅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子,手臂沉重得仿佛灌了鉛,那柄曾經輕盈的長劍,此刻刃口翻卷,握在手里只剩一個死沉的重量。
視野里一片猩紅,分不清是敵人濺來的血,還是自己淌下的汗。
她只憑著本能揮砍,劈刺,將一個又一個爬上城頭的身影踹下墻垛。
身體的脫力感一陣陣襲來,腳下被尸體和血污絆了一下,她一個趔趄,半跪在地。
就在這一瞬間的停滯,一個東胡百夫長獰笑著突破了防線,高舉的彎刀劃出一道冰冷弧線,直取她的脖頸。
秦紅纓想動,可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結束了。
她認命地闔上眼。
沒有痛楚。
預想中頭顱落地的悶響,變成了一聲尖銳的破風呼嘯,緊跟著是一記骨頭碎裂的脆響。
她霍然睜眼。
那個東胡百夫長的眉心,釘著一根烏黑的弩箭,他臉上的獰笑還未散去,身體卻直挺挺地向后倒下,砸起一片血花。
這聲呼嘯,只是個開始。
天邊,仿佛有什么東西撕裂了空氣,無數道黑色的流光發出令人心驚的尖嘯,鋪天蓋地而來。
城墻上還在攀爬推擠的東胡士兵,頓時一排排地栽倒,悄無聲息。
每個倒下的人,眉心都精準地出現一個同樣的黑點。
攻城的狂潮,戛然而止。
城墻上下,一片死寂。
無論是東胡人,還是浴血的大雍守軍,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扭頭望向那箭雨飛來的方向。
地平線的盡頭,一抹濃重的墨色正高速席卷而來。
那不是騎兵。
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由鋼鐵鑄成的怪獸,無需馬拉,卻奔行如風。
怪獸之上,旌旗如林。
一面玄色大旗在朔風中舒展開,上面那個龍飛鳳舞的“陸”字,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援軍!
“是陸帥!是陸帥的旗!”
城墻上,一個幸存的軍官用沙啞的嗓音,爆發出了一聲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