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又跪在劉立柱面前,伸手抱住他的大腿,“俺叔,你得幫幫我,你看俺娘的喪事咋辦好?”
劉立柱大專畢業剛工作沒多久,手上也沒錢。
他看著苦苦哀求的劉根,也沒啥辦法。
畢竟辦喪事動步都要花錢,錢是硬頭貨,上哪去弄?就算能借到也不能去借!他太了解劉根,知道借了錢劉根還不上,還得他還!
“你起來,咱再想想辦法!明天早晨,你得去姥娘家報喪。”
他湊到劉根跟前,小聲出主意:“錢少就簡辦吧!不收禮,也別待客,讓前來吊孝的人燒燒素紙,只管忙人和抬重的(抬棺材的)吃,這樣就省多了。”
劉根明知道這樣辦喪事會被莊上人看不起,但他現在這種處境也顧不了那么多。
第二天早晨,劉根去報喪。
下過雨后,鄉里的路泥濘,自行車騎不了,只能靠兩條腿步行,他姥娘家離他莊十五六里路,來回得走三十多里路。
回來后,劉根感覺兩條腿都快斷了,還得硬撐著跪在他娘的棺材旁守靈。
來燒紙的人,沒有一個關心劉根的,都用鄙視的眼光看著他,不遠處還有幾個年長的婦女撇著嘴小聲議論。
“狗剩他娘可白領個兒,中啥用?”
“活著沒跟他享一天福,死了連個像樣的活(棺材)都沒有。”
“哎!他娘疼他疼恁狠,管啥經?可白疼!”
劉根聽了這些議論心如刀絞,羞愧難當,只覺得顏面掃地,在老少爺們面前抬不起頭!
他真切地感受到啥叫度日如年,心里只有一個念想:趕緊把娘入土為安。
第四天早晨出殯,許志遠看見劉根頭上頂著白布做的孝帽子,腰間系著一綹麻坯子,腳上穿著用白布蒙著的鞋已經變成泥鞋,兩個膝蓋上沾的泥已經結疤,上衣袖子上的泥也都半干了,額頭上還沾有泥土。
人像丟了魂一樣,沒有一點精神,看著比要飯的還慘!
莊上其他人出殯扛的幡棍子只有大搟面杖那么粗。
劉旺給劉根刨了一顆足有碗口粗,二米多高的樹,讓他當做幡棍子扛著,嘴里還說著:“劉根孝順!”
其實是故意戲弄他,讓莊上的老少爺們看他的笑話。
劉根沒作聲,吃力地扛起樹,兩邊各站著一個年輕人扶著他,艱難地向前走著。
后面是八個壯漢抬著他娘的棺木緩慢地向前走,準備去地里下葬。
忙活了大半天,劉根總算是把養他的娘送到南北坑,猶如做了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