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搭檔,葉凡笑了笑。
一個村子的生態,有時候跟一片土地一樣。
把害蟲清除了,把蛀蟲抓出來了,剩下的,就是萬物生長。
然而,內部的麻煩解決了,外部的問題,卻立刻擺在了眼前。
下午,陳教授拿著一張圖紙,找到了正在檢查樹苗澆水情況的葉凡,眉頭緊鎖。
“小葉,你看。”陳教授指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線條,“樹苗是種下去了,但這只是第一步。后續的灌溉系統必須馬上跟上。我設計的是滴灌,省水,效果好。但需要大量的塑料管道和一個大功率的水泵。這些東西,縣里怕是都沒有,得去省城買。”
“還有,”陳教授指了指山下那條坑坑洼洼的土路,“路!這才是要命的!現在天晴還好,咱們那輛卡車還能勉強開進來。可萬一要是下場大雨,這條路就得癱個十天半月。別說運材料進來,就是以后果子熟了,也得爛在山里!”
要想富,先修路。
這句最樸素的話,此刻卻像一座大山,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周書記不是答應給修路了嗎?”趙衛國在一旁插嘴道。
“書記是答應了,可修路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葉凡掐滅了煙頭,眼神變得凝重,“這事歸縣交通局管。咱們得主動去一趟,把這事給落到實處。”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第二天,葉凡和趙衛國揣著柳如雪連夜烙的幾個白面餅,搭了村里去鎮上交公糧的牛車,又從鎮上轉了去縣城的班車。
臨走前,柳如雪幫葉凡整理著衣領,微微隆起的小腹,讓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溫柔的光暈。
“到了縣里,別跟人吵架。”她小聲叮囑,眼里是化不開的擔憂。
“放心吧,你男人現在是文化人,講道理。”葉凡捏了捏她的臉,笑著說。
可他心里清楚,有時候,秀才遇到兵,道理是講不通的。
縣交通局的牌子,在一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上掛著。
葉凡和趙衛國在傳達室登了記,被一個昏昏欲睡的老大爺指到了二樓的局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錢大海局長”。
趙衛國上前,“咚咚咚”地敲了三下門。
“進來!”里面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兩人推門進去,一股濃濃的茶香混合著煙味撲面而來。
一個五十歲上下,挺著個啤酒肚,頭發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正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看著一張《參考消息》。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錢局長,您好。”葉凡遞上一根煙,臉上帶著客氣的笑容,“我們是黑山屯的。這是我們村的生產隊長趙衛國,我叫葉凡。我們來,是想跟您匯報一下我們村修路的事。”
“黑山屯?”錢大海這才放下報紙,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拿眼睛斜了他們一下,“哦,想起來了。周書記提過一嘴。怎么,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