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翰林書院終于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那數百名錦衣衛帶來的血腥氣,卻仿佛依舊盤桓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瞻心閣內,李子城輕輕叩了叩墻壁。
“咔噠?!?/p>
暗格的門無聲滑開,一雙驚恐未定的眼睛,在黑暗中望向他。
陳茹蜷縮在狹小的空間里,方才外面那一聲聲的威嚇與對峙,她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紀綱那句“打入詔獄”,更是讓她渾身冰涼,幾乎窒息。
“沒事了?!崩钭映巧斐鍪?,聲音溫和而沉穩。
陳茹抓住他的手,借力從暗格中爬出。她的手冰得像一塊寒鐵,指尖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站穩之后,她看著眼前這個青衫依舊的男人,看著他那雙在燭火下顯得格外深邃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
“我……我以為……”她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以為我們都完了?!?/p>
“只要皇長孫在這里,我們就不會完?!崩钭映翘嫠f完了后半句,隨即松開手,轉身為她倒了一杯熱茶,“紀綱再瘋,也不敢真的把沖撞皇孫的罪名攬在自己身上?!?/p>
陳茹捧著溫熱的茶杯,驚魂稍定,看著李子城的眼神里,除了感激,更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敬佩與依賴。這個男人,總能在最絕望的境地,找到那一線生機。
“多謝山長……也多謝殿下……”
“殿下那邊,我去謝?!崩钭映谴驍嗔怂脑?,目光卻落在了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上,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但事情,還沒完。”
陳茹一愣。
李子城沒有回頭,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出紀綱最后狼狽退走時的那一幕。
那陰狠的眼神,掃過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皇長孫,而是院墻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雜役。
那個雜役拿著掃帚的手,對著紀綱離去的方向,做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否定的手勢。
紀綱沒有找到他想要的魚。
但那條魚,還在這個池塘里。而那個雜役,就是紀綱留在池塘里的眼睛!
“紀綱雖退,但他的刀,還懸在我們頭上?!崩钭映堑穆曇艉芾洌安话堰@把刀拔掉,我們誰都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