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身穿灰袍,臉上畫著油彩的薩滿謀士,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滾過來的不是人頭,只是兩個酒囊。
拓跋烈甩掉刀鋒上的血珠,胸中的暴戾之氣,才稍稍平復(fù)。
他走回王座,重重坐下,虎皮大椅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呼呼”
他大口喘著粗氣,看向那名薩滿謀士。
“哈圖,你也覺得,是鬼神在作祟?”
哈圖薩滿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干枯如樹皮的老臉,聲音嘶啞地開口:“大王子,世間沒有鬼神。只有更強的力量,和更聰明的頭腦。”
“更強的力量?”拓跋烈眼中閃過一絲不解,“我天狼族的鐵騎,縱橫北境百年,誰的力量能比我們更強?”
“那支白甲騎兵。”哈圖一針見血,“能以三萬之眾,正面沖垮我軍先鋒,斬殺拓跋宏將軍。他們的戰(zhàn)力,遠在我等之上。”
拓跋烈沉默了。
盛怒過后,身為統(tǒng)帥的理智,開始回歸。
他回想著逃兵們語無倫次的描述,將那些夸張的修辭去掉,只留下最核心的信息。
一支數(shù)量不明,但戰(zhàn)力極其恐怖的重甲騎兵。
一個新上任,卻手段狠辣的鎮(zhèn)北侯,林淵。
“硬沖,是送死。”哈圖薩滿繼續(xù)說道,“拓跋宏將軍的失敗,己經(jīng)證明了這一點。那個叫林淵的小子,既然敢出城野戰(zhàn),就說明他手里的刀,足夠鋒利。”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么算了?”拓跋烈的聲音再次變得冰冷。
“當(dāng)然不。”哈圖的眼中,閃過一絲毒蛇般的狡猾,“鋒利的刀,適合劈砍,卻不適合挖土。”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鎮(zhèn)北城的方向。
“他們騎兵再強,能飛上城墻嗎?他們戰(zhàn)甲再厚,能不吃不喝嗎?”
拓跋烈眼中的迷茫,漸漸被一片冰冷的領(lǐng)悟所取代。
“圍城。”他緩緩?fù)鲁鰞蓚€字。
“對,圍城。”哈圖薩滿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像菊花一樣綻開,“我們有二十多萬大軍,他們有多少?三萬?西萬?我們耗得起!”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在鎮(zhèn)北城周圍畫了一個圈。
“下令,全軍構(gòu)筑工事,將鎮(zhèn)北城圍成一個鐵桶!一只蒼蠅都不能飛出去!”
“然后,把我們從王庭帶來的大家伙,都推上去!”
拓跋烈的眼中,爆發(fā)出殘忍的光芒。
“裂地牛碎城弩”他念著這兩個名字,仿佛己經(jīng)看到了城墻崩塌,血流成河的景象。
“沒錯。”哈圖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我們不攻城,我們只用那些大家伙,一天砸?guī)装賶K石頭,射幾百根巨箭。我們就這么天天砸,夜夜射。”
“我要讓城里的每一個人,吃飯睡覺,都聽著自己頭頂?shù)某菈υ诎Ш浚 ?/p>
“我要讓他們在恐懼和絕望中,一點點耗盡所有的力氣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