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媽媽,你們雖拿了我的賣身契,卻不曾知道,我前頭的賤籍還不曾銷掉,那前頭的身契還在我手里,就算你真的拿著我如今的身契去官府,最后也只能得一句,你們強買人口,欺壓良民?!?/p>
他的聲音很輕很低,語調卻很寒冽如臘月冷風,吹得老鴇心口寒徹入骨。
“不,不可能……”老鴇臉色鐵青,聲音發顫。
她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雁,終究是別啄了雁。
她過手的賣身契多如過江魚鯽,不曾想,還有人耍這種小手段,卻偏生有用。
黎昭群冷笑一聲,“可不可能的,報個官就知道了。來人,還不快去!”
早有護院當即翻身而下,跑去縣衙報官。
“站住!把人攔?。】鞌r住??!你們都是死人?。 ?/p>
此時,老鴇臉色驟變,也顧不得隱隱作疼的胸口,當下就喊著門口懶散杵著的龜奴們去攔人。
她在這行浸淫數十載,手里也是沾染了人命的,更不用說那些灰色事情,那是一個都沒少沾。
要是真鬧到縣衙,只怕賠了夫人又折兵,醉月樓肯定是保不住的。
可黎昭群帶來的護院,那都是理陽公府的精銳,又豈是那些酒囊飯袋能阻攔得了的,三兩下撂倒人,就揚長而去了。
余下那些護院,當即持刀護住黎昭群,神色警惕地瞪著圍上來的人。
老鴇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咬緊牙關,臉色難看至極,卻又拼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公子,你要帶走人,就帶走吧!我一文錢都不要了……咱們別,別報官了!”
“紅楓公子,我這幾日待你不薄,不曾強迫你做任何事情,你就繞我一命吧!”
說著,她從懷里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張賣身契,“東西在這里,你們拿走就是,我們絕不敢阻攔,只求給我們醉月樓一條活路!”
此時,她心里是又恨又悔。
她只想著奇貨可居,發一筆橫財,甚至做著攀附權貴的美夢。
結果卻沒想到,最后卻是沒拿捏住尺寸,本以為他們會與自己有來有往討價還價一番,卻沒料到,人家直接把整盤棋都給掀翻了。
她恨自己目光短淺,竟把這種貴胄公子以為是那市井小民。
他們這樣的人,是視金錢如糞土,卻也最是厭惡人把他們當傻子。
現在,她悔恨不已,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捧著那賣身契,苦苦哀求道:“公子,求求你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紅楓望著這張嶄新的賣身契,扯了扯唇角,抬起手指,輕輕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