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書房內,陸未吟在茶臺前坐得端正。
素手擺弄,一盞琉璃燈照出清麗的五官。
或許因為那眼眸剛好半垂著,顯得面容柔和;又或許是旁邊銅爐正沸,烘出恰到好處的溫熱,軒轅璟走進來看到的第一眼,竟莫名覺得溫暖心安。
陸未吟聽到動靜抬頭,淺笑起身,“王爺。”
軒轅璟收斂心神,帶著夜雨浸潤的寒氣走過去,看著清亮的茶湯,笑道:“看來我回來得剛剛好。”
燭火無風而顫,光影明滅間,陸未吟垂下的眸光跟著動了動。
她早就發現了,無人時,軒轅璟很少在她面前自稱本王。
她將這理解為對自己人的殊待。
可此時此刻,這個“我”和“回來”組合在一起,加上輕松愜意的語氣……怪怪的。
軒轅璟也意識到不太對,但什么都沒說,甚至露出笑來,打量陸未吟的反應。
沒什么反應。
也是,一塊木頭能懂什么……
陸未吟分湯入杯,雙手遞過去,笑意已經收起,臉上只有談正事的認真嚴肅。
“圣上召王爺入宮,可是命王爺南下賑災?”
軒轅璟坐直點頭,也換上正色,將圣意簡單敘述一遍,這才嘗了一口晾到溫熱的茶。
這回倒是沒說難喝,皺眉的表情卻已經說明一切。
陸未吟視而不見,沉聲道:“圣上對太子,還真是看重。”
如此重任,本該在朝堂上當眾頒布任命,后續若需馳援,各部才好傾力配合。
整治官吏需暗中行事,僅將此項私下授命即可。
皇帝不當眾宣旨,一應放到私下授意,待到事成,此舉施行在太子監國期間,便成了太子的功績。
辛苦奔波的軒轅璟最多落到一聲辦事得力。
軒轅璟面色平靜,“帝王之術,不正是如此?江山任重,社稷傳承,只要能培養出一代明君,上下皆可為磨刀石。”
“明君?”陸未吟笑起來。
心底的嘲弄一下子沒藏住,就這么明晃晃落在軒轅璟眼中。
既已暴露,她也懶得再藏,將私鑄兵械的事拉出來應付,“身為儲君,勾結外族,私鑄兵械,明知故犯。這樣的人,如何讓人信服會成為一代明君?”
“那你呢?”軒轅璟放下杯子,單手支頤,微微前傾,“你現在做的,又算什么?”
雖說自倆人結盟以來,做的都是伸張正義之事,可若放到朝堂,往小了說,算結黨營私,往大了說,可稱謀逆。
先前劉柯案,是因為證據不夠,咬不住太子,若真將人拖下水了,那就是動搖國之根本,其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