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我瞧瞧……嗯,是好玩。不過,這也太便宜了。”
“禮輕情意重。貴的未必就是好的,喜歡才最重要。”
“有道理。那就它了。你也選一個。我給他們都買了,自然也不能少了你的。”
“謝謝二哥!”蕭宛瑜立馬選了個白胖胖的笑面娃娃拿著。“我特別喜歡這個。”
“那這兩個呢?我看也蠻不錯的。”蕭煜指著一個騎馬的將軍和一個醉酒的劍客道,“有沒有覺得像我和你四哥?”
“你別說,還真的挺像的呢!”
“那就都買下來,反正也不值什么錢,這東西要多幾個才好玩。”蕭煜付了錢,把木偶都給了蕭宛瑜。“以后就由你來照顧我們了,可不許弄壞了。”
蕭旸摸著下巴,咂咂嘴道:“將軍就那么帥,劍客就那么丑,二哥還真是會選。”他又捏了把蕭宛瑜的鼻子,打趣道,“小豆丁,我告訴你,做人可不能太勢利了,更不能以貌取人。說不定哪天我遇見個神仙,吹口仙氣就把我變成美男子了。”
“那又怎樣?這個世道又不會因為你好看就對你溫柔相待,還不是一樣要受苦受難受煎熬。”話剛落口,三個人都是一驚。蕭煜沉了臉,極為嚴厲地看了蕭宛瑜一眼,拔腿就走。蕭旸緊張地觀察著周圍,確定沒有可疑之人,才松了口氣。他見蕭宛瑜低著頭,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忙道:“宛瑜別怕,沒事的。”
雜耍藝人極富感染力的吆喝聲伴著越敲越急的鑼鼓聲將愛熱鬧的人聚成群。如果是在平時,蕭旸早扎堆去了。可這會,他沒那心情。賣酒的小販拎著酒葫蘆過來,剛露出笑臉就被他瞪了回去。
沒走多遠,飄來一陣陣香甜誘人的獨特味道。不消說,棲鳳樓已近在眼前。
這棲鳳樓和鳳鳴閣相隔不遠,位于春風街最熱鬧繁華的地段,一個在街的左邊,一個在街的右邊,樓層高度相同,外觀差異不大,內部格局和裝飾風格卻天差地別。如果以季節作比,鳳鳴閣像繁花似錦的春天,鋪陳富麗堂皇和奢華繁復;而棲鳳樓則像天高云淡的秋季,只書畫素雅清幽和簡潔大氣。同為春風街最頂尖的花樓,少不得要被拿來比較。有好事者總結了二者的不同:一、棲鳳樓的茶點無雙,鳳鳴閣的菜肴味絕;二、棲鳳樓的姑娘如冷香,嬌而不艷,媚而不俗,個個自帶幾分冷清氣質;鳳鳴閣的姑娘似暖玉,嬌艷迷人,嫵媚多情,人人都是溫柔的解語花;三、在賣藝和賣身這個問題上,棲鳳樓的老板隨姑娘們自個兒決定,從不強迫;而鳳鳴閣的姑娘則沒有選擇權,凡事以客人為大;四、兩家花樓老板的脾氣差異甚大,錦瑟火爆,秋蔓溫吞……
不難看出,這兩家花樓的老板雖脾性迥異,做事方式也大不相同,在經營上卻都很有一套。開張不過年時間,就艷名遠播,現已將春風街上大大小小的前輩甩開,后來居上。
有人說,春風街的花樓養活了楊柳渡一半的人。這話絕非妄言。來這里消遣的人不是富甲一方,就是腰纏萬貫,哪個不是花銀子跟潑洗腳水似的?只要他們高興,銀錢簡直就不值一提。于是,很多無垢和白衣都守在春風街,守在棲鳳樓和鳳鳴閣附近,等待時機求貴人們賞賜,賞賜一點碎銀錢,賞賜一碗殘羹冷炙,甚至是賞賜一個終生為奴為仆的機會。
一個衣不蔽體的小姑娘使勁擦去臉上的灰塵,又在樹皮上蹭了蹭手。確定自己不會那么讓人生厭后,她捧出一個比臉還干凈些的破碗,怯怯地看著蕭旸,用眼神乞討。
蕭旸不耐煩地一掌將她推開,喝道:“滾開!別擋我二哥的路!”
蕭煜目不斜視,不聲不響地朝棲鳳樓而去。蕭宛瑜放慢腳步落在二人身后,摸出塊碎銀子輕輕放進小姑娘的碗里,小聲道:“小妹妹別怕,我四哥他不是壞人。”
“公子!公子……”三樓的窗戶邊,云起扒著欄桿一聲接一聲地叫。
“鬼叫什么?喊魂?我還沒死!”蕭旸解下佩劍朝樓上砸去。“到底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你像個大爺在這里賞人觀景,我口干舌燥地連杯茶都沒得喝。”他力氣不夠,劍還沒碰到二樓的欄桿就往下掉。眼看就要砸上行人,蕭煜忙伸手接住,邁過地上那道碗口粗的紅線,抬腿上了三樓。
從早上起,一樓和二樓就座無虛席。三樓大廳里的人始終不多,只寥寥幾位。這也難怪,能上三樓消費的不僅得有錢,還得有權有勢。而這些人通常會認為在大廳喝茶吃酒不夠體面,會選擇更高級更奢靡的私人雅間。
靠窗的金絲楠木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蕭煜撿視線最好的位置坐下,把劍放到對面位置,穩穩當當斟好三杯茶,緩緩舒了口氣。他瞥了眼離得較遠的那幾個衣著華貴的客人,又瞥了眼明澈。明澈點點頭,和云起在旁邊的茶桌前坐下。
蕭旸的屁股還沒坐穩,手已伸向裹著荷葉的燒雞:“本來不餓的,聞見這味就直流口水。”那荷葉外面纏著的麻線打著一個十分好看的活結,只是這會他失了耐心胡亂拉了幾拉,巧不巧地就成了一個死結,解了好幾次都沒能解開。“真煩!”他悶哼一聲,順手就把劍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