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露有現成的醬汁,本來她只是想著隨便蹭點剩飯,填飽肚子就好。結果廚房不僅沒有剩飯,得全部現做,還弄來這么多菜。
——不用這么麻煩。小鐘本想客氣一下,但看他意外地心血來潮,也就沒說潑冷水的話,默默鉆到他身后偷窺冰箱。
雙開門的大冰箱,東西空曠地擺放。仔細看,量雖不大,他收拾得也整齊,里面東西還真不少。蔬菜少說有九十種,都很新鮮。乳制品有奶酪,有芝士,有奶油,有希臘酸奶、牛奶,各種調味醬汁瓶瓶罐罐地擺滿角落。他真的會按瓶身的說明,把蠔油和醬油放在冷藏室。冰箱旁邊還有個放香料的干燥柜。
她想吃小蔥,就掰了一株放去他手邊。
鮮肉有雞腿和豬五花,也是一個人兩餐吃完的量。沒有火腿腸或午餐肉一類的東西。她問他,他說加工肉不健康,他吃不了。貓貓的確不能吃,小鐘忍俊不禁。他問她是不是要切點肉,切多少。一點點就夠了。這樣?多了。這樣也太多?他理解的一點點比她多太多。
飯也是現煮。他往米里加了幾滴油,據說這樣煮出來再炒,米才粒粒分明,不會糊在一塊。
炒飯的輔菜全都要切成丁。他來切,小鐘監工,兩個人一面說著話,等慢悠悠備好菜,飯早就煮好了。
他很熟練地開始做最復雜的那種醬油炒飯,從蛋液裹著米的黃金炒飯,一道道用醬油上色,直到整鍋飯都炒成誘人的焦糖色澤。小鐘也沒閑著,拿了個平底鍋在旁邊煎他不要的蛋清,練習顛鍋,將煎出來的白云整片顛翻面,屢試屢敗。他的炒飯撒上青綠蔥花,倒是漂漂亮亮地出鍋,用模具裝成三只三角飯團,還多了一點。
他見她煎的“云”在小碟子里迭成小山,笑問道:“這是什么?沒有包的荷包蛋,荷葉蛋?”
“是想哭的云。心肝被人偷走,卻要被拋棄?!毙$姷?。
大鐘于是默默挑出兩只餐盤,一只是藍中帶紅紫的窯變圓盤,一只做成花朵形的青瓷,讓小鐘選。她選前一個。他在上面又擺了一次盤。云墊在底下當作花瓣,最后的一點飯就堆在中央迭成蕊心,又將芝士塊磨成雪屑的模樣,霧蒙蒙地籠在上面。
想著隨便弄弄,最后卻變成很有儀式感的一餐。
“能吃多少是多少?!彼?。
小鐘狼吞虎咽,還沒反應過來就把一整只飯團吃光。又香又鮮,黑松露的味道被調和得融洽,依稀品得出來處,卻已不是孤單時的模樣。吃到最后,底味卻是小時候熟悉的味道,醬油麻油飯。
大鐘見此卻有幾分受寵若驚的詫異,“是晚飯不合胃口?粵菜總該有些能吃的吧。”
“不好吃,乳鴿又咸又柴,像預制菜。燒臘也是,海鮮不新鮮?!?/p>
“這么難吃啊。”他道,“然后就光吃酒?怪不得要醉。”
“不吃酒沒得吃了?!?/p>
“餓著肚子吃酒,傷身子的。”
說完,他等閑自若開始吃沒放任何調料的蛋清。
小鐘看愣了,支支吾吾說:“我……我沒放東西?!?/p>
“我吃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