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那天,何遇開車帶著蘇秋子去了小墓地。這里在北區的山區,車開到山底就不能開了,兩人下了車步行。
雖是在山區,但小墓地十分規整,這里沒有開發,環境也比較清幽。今天剛好下雨,朦朧的春雨中,遠山被薄霧籠罩,泛著天青色。
兩人爬上了山,墓地不大,很快就找到了童雅的墓地。當時那名同事和母親關系不錯,給她做了墓碑,上面選了她入職時的那張照片。只不過后來,同事辭職去了外省,就沒有來看過她了。
墓碑還算干凈,春天到來,草木萌芽,墓地旁邊在青色煙雨中,幾簇嫩芽綠草安靜生長,還有些雜草。
蘇秋子拿了些祭祀的東西過來,還抱了一束康乃馨和百合花。她也不知道母親喜歡什么花兒,就按照自己的喜歡選了。將花束放下后,蘇秋子站在墓碑前,細雨打在了她的臉頰上,女孩的睫毛顫了顫。
何遇和她站在一起,看了她一眼后,問道:「要我回避么?」
蘇秋子抬眸看了他一眼,何遇淡淡一笑,將手上的傘遞給了她,望著不遠處的一棵玉蘭樹道:「我去樹下等你。」
說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起身離開了。
雨下得不大,撐不撐傘都沒有問題,玉蘭樹葉子大,也遮不住雨幕。何遇站在樹下,想著墓碑上的照片,望著遠山,安靜地等待著。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身后傳來腳踩青草的聲音,何遇回過頭,女孩撐著黑色的傘從雨中走來。她穿了黑色的衣服,一張小臉裹在黑色的圍巾和烏黑的長發下,襯得雙唇更為紅潤。
她皮膚白,臉上的顏色也格外鮮明,所以眼眶紅起來時,格外明顯。她或是委屈,或是為了母親委屈,哭了以后總比一直悶著強。
等蘇秋子走近,何遇還能看到掛在睫毛上的細小淚珠。他抬起手,拇指指腹淡淡一擦,說:「走么?」
蘇秋子點了點頭,何遇還未轉身,她抬手拉住了他。女孩手上的黑傘掉落在旁,她的雙手順著他的腰側滑過,最后,用手臂環抱住了他。
臉埋在何遇的xiong前,女孩聲音不大,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夠打在何遇的身上。
「好想有個媽媽。」
想要有個親生的媽媽,可以撒嬌,可以抱怨,可以對她嘮叨,可以在她生活工作不如意時,給她安慰給她鼓勵,最后給她做她愛吃的飯菜,然后將家里裝點的溫柔又整潔的媽媽。
她不是白眼狼,繆華苓對她是很不錯的,但有些血緣和骨頭里帶著的東西,別人復刻不了。
蘇秋子第一次這么強烈地想要一個媽媽。
懷里女孩身材嬌小,何遇的身體可以將她完全抱住。這時候,所有的安慰和保證都是徒勞,他安靜地聽著她說著,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兩人在玉蘭樹下抱了很久,雨越下越大,天被陰云遮住,黑沉沉的。后來,兩人從墓地離開,回到了家里。
回家時,外面的雨剛好下大。蘇秋子和何遇身上或多或少都淋了些雨,因為下雨,天氣有些陰冷。兩人回家后洗了個熱水澡,蘇秋子洗得慢些,等洗完下樓的時候,何遇已經熬好了姜茶。
暖暖的味道直沖鼻腔,蘇秋子拿了杯子,熱度透過杯體傳遞到手掌間,被冷凍的身體漸漸緩過神來。
從墓地離開后,蘇秋子情緒平復了很多,她喝著姜茶,何遇坐在她身邊,正抬眸端詳著她。蘇秋子抬手摸了摸臉,手掌因為拿著水杯變得有些發燙。
「臉沒洗干凈嗎?」蘇秋子問。
「沒有,只是看看。」何遇淺淺一笑,淡聲道。
現在才下午四點,但外面陰云黑沉,天都像是黑了一樣。窗外冷風呼嘯,房間內開著燈,卻暖意融融,眼睛被水杯里的霧氣蒸騰著,蘇秋子的心也漸漸被熱開。她笑起來,放下水杯,張開手臂,道:「老公抱抱。」
男人低聲笑著,他后靠在了沙發上坐好,將蘇秋子像是抱著小孩一樣抱在了她的身上。蘇秋子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環抱住他的脖頸,身體被他完全抱住,蘇秋子歪了歪腦袋。
「進度條百分之八十。」懷里的女孩說道。
說完,她從他懷里起身,只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抬頭看著他,說:「現在你可以跟我說你什么時候見過我了吧?」
看著她唇角的笑,何遇眉眼微垂,半晌后,看著她道:「很久之前,你母親還沒有去世,爺爺找你父親有事,我見過你,在襁褓里。」
「你見過我媽媽?」女孩的重點果然跑到了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