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難以置信地看著江南。
七歲……就頂著烈日跪三小時?
江南的聲音依舊平靜,像在說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十歲那年學校組織游泳,我不會水,差點淹死在淺水區。羅菲就在岸上看著,但她非但沒喊人,還笑嘻嘻地跟別人打賭我多久能自己爬上來。如果不是救生員及時發現,恐怕我都活不到那年生日……”
張俊的心猛地揪緊,難以想象那時候小小的江南是什么心情。
“至于現在?”江南的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她為了討好顧北舟從我手里‘借’走了九十多萬。說是借,但實際上從來沒還過。但凡我借的少或者不愿意給她,她還要大罵一頓說我小肚雞腸不是男人。九十多萬啊,那幾乎是這么多年我手上所有的錢。”
說到這里,江南抬頭看著張俊的眼睛輕聲反問,“張俊學長,試問如果是這樣的親表姐,一次次把你推向深淵,一次次吸干你的血討好別人,甚至為了泄憤隨意指使人來開這種會死人的玩笑……”
“你告訴我,這樣的人,我還要給她留情面嗎?”
病房霎時間安靜得可怕。
張俊呆呆地看著江南,整個人徹底愣住了。江南的表述分明很平靜,但他卻聽得格外心酸難受,甚至能想到這些年江南到底挨過了多少絕望無助的時光,到底對這些人失望到什么程度,所以才變成了如今這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而且那位叫羅菲的表姐,七歲栽贓陷害,十歲見死不救,成年后肆意敲詐……這哪里是親人?這分明是披著人皮的豺狼!是恨不得將江南生吞活剝的敵人!
一股寒意猛地從張俊的脊椎骨竄起,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用力搖了搖頭,聲音干澀沙啞:“不……不要。這……這簡直是仇人。”
話一出口,張俊的心頭猛地豁然開朗。之前盤旋在心底的許多困惑也都有了答案——
為什么江南會毫不猶豫地離開背景深厚、資源優渥的光學實驗室?為什么他對那些所謂的團隊和導師冷漠到這種程度為什么他能夠如此決絕地割舍掉原生家庭和幾個師姐轉身投入吳教授名下?
這是因為江南早就看透了!看透了那層溫情脈脈的面紗下其實全都是自私又惡毒的嘴臉!
而且一個小小的表姐居然都惡毒到這種程度,那光學實驗室的其他人和那位“清高公正”的江教授,從前對江南又能有多好
看著張俊了然的眼神,江南知道他已經明白了。他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拿起旁邊的飯盒一一打開擺在張俊面前。
“所以張俊學長,以后你就安心養傷。放心吧,你的手你的公道我都會替你討回來。至于其他的……不必多想。”
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在暖黃的燈光下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力量。
“你先吃,吃完我來收拾。我就在旁邊的沙發守著你,有任何事隨時喊我。”
江南說完后轉身走到病房角落的沙發上,從包里掏出之前的真題卷專心致志得看了起來。
低頭看了眼明顯特意為他準備的營養餐,再看看旁邊熬了一夜還不忘用功讀書的江南。
張俊緩緩吐出一口氣,忽然就覺得,自己這傷受得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