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福身,而后提起了自己離家前住的琉璃院。
“那琉璃院許久不住人了,女兒想著該叫人打掃打掃……”
這話一出,一直沒說話的阮蕓箏尷尬地看向宋氏。
宋氏輕拍了下養女的手,示作安慰,而后漠聲開口:“自你離開,那琉璃院便長久閑置著,我就叫蕓兒住過去了。如今那屋子里都是蕓兒的東西,搬來搬去也繁瑣,你便住到玉淑院去吧。”
琉箏毫不意外。
前世她被打斷雙腿,也是被人抬去了玉淑院。
那玉淑院陰暗潮濕且狹小,平日里都是仆婦們住著。
她看一眼臉上飛速閃過得意之色的阮蕓箏,平靜開口:“母親是想讓蕓兒妹妹繼續住在琉璃院?”
“怎么?”宋氏很不悅地掃她一眼,問:“你在邊關九年,還嬌嫩起來了?玉淑院都住不得了?”
她一肚子氣,正愁沒處發。
“母親。”阮蕓箏連忙開口:“這琉璃院,本就是姐姐的住所……您別跟姐姐生氣,姐姐既然想住回到琉璃院,蕓兒將地方挪出來就成了,不妨事的。姐姐能允許蕓兒繼續陪在您身邊,蕓兒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話雖如此,可語氣和神情卻可憐至極。
宋氏想起方才他們以為大難臨頭的時候,阮蕓箏毫不畏懼要跟他們共生死,便是一陣心疼。
憑什么阮琉箏一回來,她珍視的兩個孩子就都要受阮琉箏的委屈?
長箏她護不住,蕓兒她還護不住嗎?!
“這琉璃院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她態度強硬,目光直直瞪向琉箏。
阮老爺也說:“不過是一個院子,琉箏,你不要再氣你娘了。住哪兒不是住?琉璃院就讓蕓兒繼續住著吧。”
琉箏并不生氣,只覺可笑。
一個東西被人用久了,竟就成了別人的了。
琉璃院如此,父母兄長亦是如此。
她不信他們不知道,若是她真去住了玉淑院,那么從此以后,阮家上下都會認為,阮蕓箏這個養女比她這個嫡女更受重視。
下人們慣會見風使舵,往后哪怕她在外頭再權勢滔天,回到阮府內院,她的日子未必能舒坦。
這內院后宅的齟齬和陰暗,可不比外頭少。
可他們,明知如此,卻還是站在了阮蕓箏那邊。
這難道不可笑嗎?
若是前世的她,恐怕這會兒要氣得發抖了。
好在,她死后做鬼十年,早已經將心性歷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