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兩個字,短促強硬如軍令。他無視她的踢打掙扎,無視周遭目光,徑直拖著她走向村外小河。
蘇妙妙恨不得蒸發。陸子期卻走得坦蕩,仿佛拖著的只是一捆柴禾。
到了河邊,他松開手,甚至沒看她漲紅慘白的臉,利落地脫下自己那件洗得發白、最寶貝的軍綠外套。
蘇妙妙以為他要清理自己,下意識后退,卻見他拿著干凈外套,不由分說裹住她臟污的身體,拉鏈“唰”地拉到頂,把她裹得嚴實,只露腦袋。他自己只剩單薄背心,臂膀在陽光下賁張有力。
“別動。”他命令,轉身在河灘石堆里翻找,搬來一塊青石板和半舊搓衣板。
在蘇妙妙石化的目光中,陸子期蹲下身,抓起她那沾滿污穢臭不可聞的袖口,浸入冰涼河水,用力搓洗。
動作笨拙僵硬,卻用足力氣。渾濁刺鼻的污水汩汩流下。他眉頭緊鎖,薄唇抿成冷硬的線,顯然厭惡至極,可布滿薄繭的手沒有停頓。
陽光落在他低垂專注的側臉,水珠滑落。
蘇妙妙裹在殘留他體溫和干凈氣息的外套里,僵在原地,心臟像被狠狠攥住。
(內心驚濤:他瘋了嗎?最恨臟,卻把寶貝衣服給我穿?還親手洗這個?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著他沉默固執的背影,那點“計謀得逞”的得意,瞬間被陌生洶涌的酸澀慌亂淹沒。
“陸子期…我自己來…”聲音發顫。
他頭也不回:“等著。”
那天,陸子期把她所有臟衣服搓洗干凈晾好。自己回去路上噴嚏連連,卻未皺一下眉。
蘇妙妙裹著他寬大的外套,默默跟在后面,第一次忘了逃跑。鼻尖縈繞他的氣息,心亂如麻。
這招“豬糞計”,結結實實砸了自己的腳。
躲不過,那就戰!
蘇妙妙目光釘在墻角——陸子期那把磨得锃亮、視若珍寶的鋤頭。一個破釜沉舟的念頭破土而出。
第二天蒙蒙亮。陸子期摸向墻角的鋤頭——空的。
他掃視院子,翻遍工具房,不見蹤影。
視線沉沉落向隔壁緊閉的房門,眼底了然銳光一閃。
沒有鋤頭?那就用手。
陸子期臉上無波,轉身走向紅薯地。三畝板結干裂的硬土,他用鋤頭都費力,何況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