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府正堂里,燭火通明,印得賀知章面色鐵青。
他指節狠狠扣著桌案,幾乎要嵌進木紋里。
“逆子!”
一聲厲喝,震得廳中下人盡數跪倒,屏息凝神,不敢出聲。
賀懷謙垂首僵立,神情晦暗,卻沒有如往常般跪地請罪。
張禹寬入獄時,他便知道,今日這關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了。
好在,圣上沒有因此對賀家遷怒。
“父親,兒子本意只是……”
“住口!”賀知章霍然起身,袖袍帶風,眼神凌厲。
“你可知此舉,于賀家是何等大禍?!”
賀懷謙抿唇,不甘在胸中翻攪,他深吸口氣,嗓音發硬,“兒子只想借此逼姜明歡盡快成親,如此方可接姝兒入府,也讓我賀府血脈不至于旁落。”
“你所念的,不過一外室女!孩子養在府外兩年安然無恙,何急于一時!”
賀懷謙聞言,猛然抬頭,眼底血絲隱現。
“父親可知戶籍巡查在即?若不能盡快認回他們母子,便再無轉機!”
賀知章一怔。他的確沒想到這層。
但與賀氏基業,與全族前程相比,那對母子,算得了什么!
他怒意更勝,“孩子尚可再生,即使認回來,也不過一個庶子罷了!”
“可這是兒子的長子!是冷哼一聲,語氣輕蔑,“還能翻出什么花不成?不過是念其生子有功,不然,引誘你未婚養了外室,早該杖斃!”
賀懷謙面色驟沉。
“姝兒是我心之所系,誰也別想動她。”
話音落下,廳中氣氛一滯。滿堂死寂,唯余燭火噼啪爆響。
賀知章額頭青筋暴起,冷聲斥道,“你可知你在說什么!一個女人,竟讓你忘了家族興衰!圣上已對賀府多有疑忌,你卻還敢挑動天象之說!真是愚不可及!”
賀懷謙胸膛劇烈起伏。
家族重擔他豈會不知?可他偏偏,咽不下這口氣。
“父親眼中,只有家族前程,卻可曾想過,兒子所為,不過是想護住所愛之人,護住自己的孩子!若連他們都保不住,傳出去也遭人恥笑!兒子此舉,不過是為自己籌謀罷了!”
“為自己籌謀?”賀知章怒極反笑,“你這是自掘墳墓!”
他厲聲喝道:“來人!請家法!”
“父親!”賀懷謙終于變了臉色,卻還是緊繃著不肯松口,聲音憤怒而發顫,“父親今日,便打死兒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