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動了在涵虛院外灑掃的女奴,女奴火急火燎沖進屋內,發現堂屋正當間地上居然一個大坑。
坑底似有棉被裘皮一類,裴清晏坐在上面,仰頭望天,滿臉無奈。
她今早醒來發現天光已經大亮,人也回到了玄都觀的禪院內。那丸藥的后勁足,她人雖醒來,頭卻依然發昏,又緩了一陣,心神才漸漸清明。
一整日沒吃東西的她,此時胃里空蕩蕩的。她緩緩起身,打算起來找些東西墊肚子。
可沒走兩步,她竟然腳下一空,摔進一個有一人深的大坑內。
女奴膽戰心驚低頭看去時,裴清晏正扯著嗓子罵道:“那個天殺的,在人屋子里挖坑!讓姑奶奶逮到你,非把你大卸八塊!”
“裴將軍,你可有摔著?您稍等,奴婢這就喚人過來。”女奴怯怯說道。
聽到眼前的陌生女子要去叫人,裴清晏急忙出言制止:“別叫!我自己上來。”
從屋頂摔下來已經夠丟人了,她可不想再被人圍觀從坑里爬出來。
“您一個人行嗎?”女奴有些猶豫,她蹲下身,看著坑底的裴清晏,“將軍,目測這坑快七尺多深了,您一個姑娘家,以一己之力真的可以爬上來嗎?”
裴清晏叉著腰,信心滿滿:“我裴清晏這里就沒有‘不行’二字!這位娘子你往旁邊挪挪,萬一我爬上來的時候撞到你就不好了。”
“不敢擔將軍一聲娘子,奴婢乞兒。”
“乞兒?”裴清晏皺了皺眉,“這是何人給你取的名?”
乞兒苦澀一笑,“卑賤之人,無父無母,這名還是賣我的人牙子為了方便,隨口取的。”
她語氣中帶著唏噓,聽得裴清晏心中很不是滋味。
裴清晏思付半晌,提議道:“不如我教你讀書認字,回頭你自己給自己取個喜歡的名字?如何?”
乞兒眼前一亮,大喜道:“當真可以嗎?那我可以有自己的姓嗎?”
這話一出,乞兒眼底的光芒頓時消失不見,她無父無母,亦無親族,如何能有自己的姓氏?況且,她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像達官貴人這般,有名有姓?
她正暗自神傷著,就聽坑底的裴清晏說道:“你若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個姓,一起姓裴。”
“可以嗎?”乞兒有些擔憂,“我聽說,裴家一門三侯,都是特別厲害的將軍,我真的可以姓裴嗎?”
“一門三侯都是老黃歷了。”裴清晏語氣悵然,這一門三侯,分別是她父親長平侯裴玄,兄長宜春侯,和她這個陰安侯。
昔日這一門三侯何等榮耀?幾乎是這長安城絕無僅有的存在。可如今……死的死,廢的廢。
“你若愿意,回頭我就幫你寫進裴氏族譜中,如今我裴氏一族就剩下我一個人,倒是省得找族老商議了。”
“多謝將軍。”乞兒欣喜若狂,笑了半晌,忽然想起裴清晏尚在坑底,她不好意思地收起笑容,“要不還是讓奴婢找個繩子過來,拉您上來吧?”
沒等裴清晏回答,突然一道淡漠譏諷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