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口最貪,也最多疑。
想讓它離開鐵桶似的老窩,一般的誘餌可不成。
得是它擋不住、甚至愿意豁出命去搶的大肥肉!
一個念頭,像黑夜里劈下的閃電,猛地照亮了他的腦子。
老趕山人留下的那本筆記!
許向前“騰”地坐起來,動作輕,沒驚動秋莎。他悄沒聲地下炕,從一個上了鎖的木箱子最底下,翻出那本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舊筆記。
借著月光,他又翻開那泛黃的紙頁。
上面的字跡有點模糊了,是用最糙的炭筆寫的,可里面的東西,能讓懂行的人瘋嘍!
“過黑風口,見三叉河,沿西支流上行三十里,有雷劈老柞樹,樹下根生奇物,狀如小兒,須發皆備……”
“亂石坡朝陽地,孤生一赤松,松下三尺,藏參寶一對,陰陽相合……”
筆記里明明白白記著三處藏著極品野山參的地界兒,寫得那叫一個細,就跟老頭兒昨兒剛打那兒回來似的。
這些東西,隨便拿出去一樣,都夠換幾輩子吃香喝辣的。
擱現在這年月,更是能讓無數人紅了眼、豁出命的寶貝疙瘩!
金爺,這個靠壟斷和拳頭起家的地頭蛇,骨子里就是頭貪得無厭的餓狼。
面對這潑天的富貴,他不可能不動心!
許向前的手指頭輕輕摩挲著那粗糙的紙頁,一個膽大包天的局,在他腦子里飛快成了型。
他要讓這根“參寶”,變成一根點炮的捻子,變成一塊吊在餓狼鼻子尖上、看得見夠不著的肥肉!
他要下個套,一個只有獵物、沒有寶貝的套。
他要讓整個黑風口、亂石坡,變成他給金爺量身定做的獵場!
第二天,許向前沒聲張,只跟秋莎和妹子說,林場接了個急活,要幾樣稀罕山貨,他得進趟山,可能得個天。
這說法在情在理,他現在是林場的正經獵戶,又是打虎英雄,進山是常事。
秋莎雖不舍,也只叮囑他萬事小心,給他收拾好了換洗衣裳和路上吃的干糧餅子。
許向前看著媳婦忙活的背影,心里發酸,更有股勁兒往上頂。他做這一切,就為護住這好不容易掙來的安穩日子。
他沒急著進山。
他先去了鎮上。
沒奔供銷社,繞到后街,鉆進一條不起眼的小胡同。胡同頂頭,是家連招牌都沒有的小鋪,門口掛著幾串干草藥,一股子陳年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