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琢磨。
也在掂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悠悠開口,聲音壓得低低的。
“縣里干這行的,零散戶不少,但能稱得上‘大莊家’,有門路、有銷路,能穩定出貨的,除了老弟你,滿縣城就一家了。”
“誰?”許向前的眼神“唰”地一下,跟刀子似的。
“縣城南邊兒,黑驢屯。”
“一個叫‘金爺’的主兒。”
“金爺?那不是李瘸子他親戚嗎?”
說到這兒,許向前腦子里那團漿糊,一下子豁亮了。
王鐵王山哥倆弄死了李瘸子,金爺就派人摸進林場偷了槍,弄死了刀疤劉。
這刀疤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跟金爺那邊不對付的主兒。
合著刀疤劉成了金爺撒氣的玩意兒!
那把槍只要還在金爺手里,那槍口遲早得對準他許向前!
不光是因為王鐵王山弄死了李瘸子,更是因為他許向前斷了金爺山上那幫人的財路,這才招來這場禍事!
許向前的眼神在劉富貴吐出“金爺”倆字時,就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溜子,但臉上卻恰到好處地堆起茫然和焦躁。
“金爺?劉主任,這……這是哪路神仙?我成天鉆老林子,縣里這些彎彎繞,真是一抹黑。”
他端著茶杯的手故意抖了抖,熱水濺出幾滴,活脫脫被這名號唬住的土老帽。
劉富貴瞅著他這副“山里棒子”沒見過世面的慫樣,心里那點戒備徹底松了弦。
他越發覺著,許向前就是個靠本事吃飯、運氣還不賴的獵戶,對縣里這潭渾水下的王八,壓根兒不摸底。
這樣的人,好拿捏,也值得拉攏。
他把身子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是貼著許向前耳朵根子說。
“向前老弟,你聽老哥一句。這個金爺,大號金萬良,黑驢屯那片兒都叫他一聲‘爺’。那可不是盞省油的燈。”
劉富貴的手指頭在桌面上點著,每一下,都像點在許向前心尖上。
“他手底下養著一幫子游手好閑的地癩子,專在城南那片兒晃蕩。”“黑驢屯你知道吧?那地方亂,倒騰票的、賣見不得光玩意兒的,都在那兒扎堆。金爺,就是那兒的土皇上。”
許向前擰著眉頭,一副使勁琢磨這信息的模樣:“土皇上?公安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