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驁不馴的少年,臉上寫滿了倔強,城府深厚的青年,眼神中透露出深沉的思索,還有一個眼神靈動的小女孩,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星。
雖然對方三人衣著破爛,看起來家世不顯,只是普通的農戶子弟,但三人此時的臉上絲毫沒有對死亡的恐懼,表情堅定而又從容,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陽雨一手撐著下巴,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似乎對三人的表現十分感興趣。
“大人,庶民雖然愚昧,但是此話不假啊?!焙胃吆窕呕艔垙埖乇ё£栍旮觳?,仿佛一松開就會失去救命稻草一般,眼神中帶著一絲恐懼,如同黑暗中的幽靈不斷閃爍。
“捕匪一事,并非下官決策,而是上面有人推行,大人就算杖刑了我,后續也會有新的人來此就任,繼續推行此案?!?/p>
“大人休怪下官唐突,但此事還是莫管甚好,這水潭之中魚龍混雜,一旦陷入,唯恐脫身不及啊,大人還是三思而后行。”
“他們是龍,我也是龍,蛟龍也需走江才能躍龍門,大可讓他們試試,能不能攔得住我?!标栍暌话阉﹂_了何高厚,動作干脆而有力,仿佛甩開的是一團令人厭惡的污垢。
手指輕輕一勾,地面上萎靡不振的青草瞬間瘋狂生長,迅速扭動著身軀,化作一條青龍,將何高厚和眾多官兵的手腳全部捆住,官兵們驚恐掙扎,但青龍卻越勒越緊,讓他們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發出一陣陣痛苦的shenyin。
“這位大人,您能幫我們報仇嗎?”
“報什么仇,無非就是做做樣子罷了,拿我們尋開心呢,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為我們這些窮苦人出頭的人,不過都是些虛情假意之徒。”
“阿花阿燃,不要說了。”
一直被少年保護在身后的小女孩,有些怯生生地從探出腦袋,一雙大眼睛中還殘留著些許淚水,小心翼翼地詢問著陽雨,聲音輕柔而又膽怯。
但少年卻攔住了對方,身體如同一堵墻,擋在小女孩身前,仿佛陽雨幾人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般,不讓小女孩靠近。
然而此時的年長青年,終于看出了陽雨與何高厚的一絲不同,眼神中陰霾的思緒微微流轉,如同云霧一般不斷變幻,最終緩緩向陽雨開口說道:“大人可知道,如今天下之中的諸多小國,是怎么增加人口的嗎?”
捉拿盜賊流寇的任務,在齊國內并不只有高安邑一城,畢竟這也是保證民生安全的基礎。
每個月,各個城邑都會積極行動,組織官兵四處巡邏,搜尋盜賊流寇的蹤跡,但同時,每個月必須有一定數量的“盜賊流寇”,需要被押送進大牢之內,這確也是高安邑身為邊塞城池的額外任務。
高安邑地處邊塞,地理位置特殊,為了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官兵們常常不擇手段。
被押送進大牢的人,只會有兩個下場,一個是被人用重金贖走,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為了救出自己的親人或者朋友,不惜花費大量的錢財。
另一個就是等待秋后問斬,但實際上高安邑刑場的屠刀,已經多日未見鮮血,因為這些等待秋后問斬的人,其實都當成了商品,賣給周邊的小諸侯國。
如今的周朝領土內,晉,齊,楚占據著最好的地理位置,擁有肥沃的土地,豐富的資源和眾多的人口,有才華的人若是想要博取功名,也都會去大諸侯國內打拼,那里有更多的機會和更大的舞臺。
像薛,滕,蔡,隨等諸多小諸侯國,無論是民生經濟,還是軍事實力,都無法與這些大國相比,可若是在夾縫中生存,也需要一定的人口基數,所以不能吸引別人來自己的國家居住,那么就只能用錢買。
買俘虜,買流民,或者買盜賊流寇,四處尋找人口來源,不惜一切代價來增加自己國家的居民數量。
人口販賣和甲胄貿易,應該可以算是當今周朝內最暴利的行業。
甲胄貿易需購置各類金屬原料,招募技藝精湛的工匠,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進行鍛造,還需要一定的成本和技術投入,每一個環節都容不得半點馬虎,稍有不慎便可能前功盡棄。
而人口販賣則完全不同,它幾乎就是零成本,只需一些心懷不軌之徒,憑借著權勢或暴力,將無辜之人抓捕,便可將其當作商品進行交易,從中謀取巨額利益。
所以齊國部分官僚,雖然內心不恥于牙行那等骯臟的人口交易,但面對如此巨大的利益誘惑,依舊在偷偷地販賣人口,將道德和律法拋諸腦后,沉浸在金錢的欲望之中無法自拔。
高安邑作為齊國的邊陲小城,遠離政治中心,宛如一顆被遺忘在角落的棋子,這里山高皇帝遠,監管松懈,于是便漸漸變成了人口交易的貨源地。
最開始的時候,那些貪婪的貴族還只是將目光投向戰俘和流民,戰俘是在戰爭中被俘虜的士兵,失去了自由和尊嚴,成為了貴族們手中的玩物,流民則是因戰亂,災荒等原因而流離失所的百姓,無家可歸,四處漂泊,正好成了貴族們眼中的“肥肉”。
然而巨大的利益就像一杯香醇卻致命的毒酒,一點點蒙蔽了這幫貴族的雙眼,他們不再滿足于現狀,內心的欲望如同野草般瘋狂生長,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他們更是要求高安邑每個月都要押送一部分人進入大牢之中,作為商品等待販賣。
結果何更厚和張高克被逼無奈之下,只能將魔爪伸向了只想在亂世之中茍活的普通百姓,這些百姓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每日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如今卻遭此橫禍,命運變得更加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