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指尖的護額帶著一絲殘留的涼意,像是還留著日向義也最后的溫度。
得到確定的瞬間,美村葉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后背重重靠在椅背上,椅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美村葉卷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著。
半晌才啞聲問:“那孩子……痛苦嗎?”
東方玄再次點頭,沉默在帳篷里漫開。
這沉默不是漠然,而是沉甸甸的敘述,敘述著日向義也最后那一刻的慘烈。
“日向義也死的時候,全身骨頭被巨錘震碎,”
東方玄的聲音很平,卻帶著刺骨的清晰。
“或許連完整的痛苦都來不及感受。他的左眼被苦無碎片扎穿,咳出來的血里混著肺葉的碎塊。”
每一個字落下,美村葉卷的呼吸就粗重一分。
直到最后一個字說完,美村葉卷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右手死死攥住東方玄的衣領,將人拽得前傾。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焦黃的臉上血色漲得通紅,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又啞又顫。
全身的憤怒好似能噴出一般對著東方玄怒吼道。
“那為什么沒救他?為什么你們沒救下他!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美村葉卷邋遢的胡須跟著顫抖亂晃。
東方玄被拽得身體微晃,卻沒掙扎,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怨懟,只有一種近乎平靜的了然。
“那孩子……那孩子從小就吃了那么多苦……為什么……”
美村葉卷的聲音哽咽起來,拽著衣領的手慢慢松了些,卻還是不肯放。
“為什么不是我?為什么不是我被那一錘子砸死?我當時就該……”
眼淚混著鼻涕從他眼角滑落,滴在美村葉卷的衣襟上,又順著褶皺滲進去。
最后他終于松開手,踉蹌著退了兩步,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掌抹著臉,哭聲悶悶地從指縫里漏出來。
東方玄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布料下的肩膀微微發抖。
“戰爭就是要死人的,”
東方玄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分量。
“不是你,就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