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秀和楊文娟攥著衣角,眼圈紅紅的。
蘇櫻沒多話,從褻衣里摸出五兩碎銀塞進他手里:“早去早回。”
張牧羊笑了笑,撐著雪杖發力,雪橇如離弦之箭滑出村口,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四方縣城是北疆重鎮,城墻由夯土筑成,雖不算高大,卻透著股子邊關的肅殺之氣。城門外有兵卒把守,盤查來往行人,態度蠻橫粗暴。
張牧羊混在趕集的村民里,給塞了十文錢就進了城,兵卒連看都沒看。城內非常熱鬧,青石板路兩旁擠滿了攤販,挑著擔子的貨郎、吆喝的商販、裹著棉襖的行人,混雜著騾馬的嘶鳴,竟有幾分生機。
他沒心思閑逛,打聽著找到城北的韓記鐵匠鋪。
離老遠就聽見“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混著煤煙味飄了出來。
鋪子不大,進門就見個魁梧漢子光著膀子,腰間系著油布圍裙,正掄著鐵錘砸向鐵砧,火星迸濺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竟渾然不覺。旁邊一個半大徒弟正拉著風箱,爐膛里的火光映得兩人滿臉通紅。
張牧羊開門見山,問道:“師父,能打造兵器嗎?”
韓鐵匠抬眼,鐵鉗夾著的紅鐵“滋啦”一聲浸入水中:“有官府批文嗎?民間私造兵器可是殺頭之罪。”
“官府訂刀多少錢一把?”
“五百文。”
張牧羊解開麻袋,露出四把北燕燕刀,刀身狹長,泛著冷光:“我給你五兩銀子,照著這刀改兩把燕翎刀,成不?”
“燕刀?!”
當啷!
鐵鉗砸在了砧板上。
韓鐵匠的瞳孔在觸及燕刀時驟然收縮,布滿老繭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像是撫摸情人般撫過刀身,指腹在刀紋處反復摩挲,喃喃道:“北燕狼騎的制式刀,這淬火紋路……”
猛地抬頭,他渾濁的眼里迸出精光:“小兄弟,你從哪弄來的?”
張牧羊盯著他,緩緩道:“我說我殺了燕賊搶來的,你信嗎?”
“我不管這些,你……快收起來!我什么都沒看見,你快走!”
“你敢帶禁物來,再不走我們報官了!”那徒弟臉色慘變,尖叫道。
“走就走。”
張牧羊剛要裹起刀,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一個穿青布襖的姑娘跌跌撞撞跑進來,發髻散亂,哭道:“爹!有人調戲我!”
“哈哈!小娘子跑的挺快啊!”
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闖進來,身后跟著兩個挎刀的官兵,他……竟然是張黑子!
韓鐵匠拉著女兒往身后藏,猛地扯開右臂袖管,古銅色手臂上,一道蜈蚣狀的燙傷疤痕從肘部蜿蜒至腕骨,疤痕下的肌肉不自然地扭曲著,聲音沙啞:“軍爺,小老兒當年在靖邊將軍帳下鍛刀時,這手臂為擋濺射的鐵水廢了,看在這點情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