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個月皇后崩了,那位置一空出來,免不了有人肖想。早先就說過宮里出身好的妃嬪不少,想做繼皇后的自然也多。
雖然現如今儲君之位被興慶占著,他遲早要讓出來。誰要是當了繼后,母儀天下不說,只要誕下皇子,就是嫡出,名正言順繼承大統,想到這些誰能不動心?
繼后之爭讓朝上部分大臣在暗中對立起來,都在給對方下絆子,安排親信上奏本彈劾對家的不少,托他們的福,通政司沒幾時得閑。
衛成倒也不抱怨,他站皇上邊,故樂見其成。
平常沒爭沒斗的時候,各方都不容易露破綻,尤其之前國丈爺的教訓讓許多人行事越發保守。要讓他們放手一搏,必須給足夠多的好處,想到贏了自家女兒母儀天下以后外孫子還能繼承大統,這次的誘惑大到讓這些人沒法按捺。
只怕他們沒動作,這么斗起來結果已經可以預見了,甭管繼皇后是誰,總是皇上得力。
這次風波之后,皇上對朝堂的掌控會再上升一個高度。
通政司公務繁忙,忙了月余時間,通政使劉大人病了。當時以為人上了歲數精力不濟,是累的,后來才知道那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更要緊是他家里出了事情。
他嫡子嫡女都只得一個,旁的全是庶出,結果最近一雙嫡出子女都出了狀況。女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哭著回了娘家,至于說兒子,早幾年外放出去到地方上歷練,結果在外頭捅了簍子,送了急信回來請當爹的幫忙,說要是有人來告,千萬扣下,莫要呈到御前。
問他怎么回事,才知道他所在的省份六七月間發了大水,那邊前幾年就出過同樣的事,朝廷撥了許多銀兩,讓當地想辦法治水。
地方上修筑了堤壩,卻是偷工減料的,當地官員借這次工程發了筆財,誰都沒想到,不過幾年又發大水。那堤壩就像豆腐做的,丁點作用沒起到,當地受災十分嚴重,跟著就有人提出質疑,說朝廷下了大力氣治水,為什么丁點效果也看不到?撥下百萬雪花銀用去哪兒了?
已經有這樣的質疑,劉大人趕緊修書一封送回京城遞給他爹,讓他爹——現任通政使——想想辦法,千萬要救救兒子。
老劉大人雖然在通政使的位置上坐著,他比誰都明白,再過幾年自己就該去官回府含飴弄孫,通政使這位置是預留給衛成的。他現在管得越發少,衙門里很多事都是左右通政商量著辦,真是想不到這時候還遇上這種事。朝廷給地方官發那么多養廉銀,就是讓他們不要去貪。
他貪就算了,還貪在工程上。
治水也敢造假,這是自信不會再有洪災?
府上太太哭成個淚人,說兒子肯定沒想到,沒想到稍微克扣一點就會出這么大事。又說還不是老的不頂事,還是正三品通政使,拿回來沒幾個子兒,不想想辦法這一家子都沒法過。
得臉的妾室就說了風涼話:“您說這些有什么用?現在事情已經出了,為什么而克扣的要緊嗎?鬧到宮里皇上只知道咱們家出了個剝削百姓的貪官,他掉腦袋是輕的,只怕自個兒掉了腦袋還要拖累府上,老爺半生清譽,老來晚節不保。”
太太眼都氣紅了:“有你插嘴的份?你閉嘴!”
訓完妾室她撲到劉大人跟前哭訴道:“老爺您可得救救咱們兒子,無論如何都要救他!”
劉大人心如死灰,看向自家夫人,問怎么救?
“我能攔下地方呈上來狀告他的奏本,能讓左通政賣我個面子,右通政呢?你能堵住衛成的嘴?拿什么堵?”
“你把他調出去啊,讓他去其他衙門。”
“莫說我做不了他的主,就算把他調出去了,他聽說之后還是能報給皇上。都忘了煤城那件大案?通政司這邊什么風聲沒聽到,皇上已經把欽差大臣派出去了。如今誰都知道有冤屈找衛成,別人都不管他也會幫著出頭,這事怎么瞞得住?”
他夫人聽完崩潰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看咱們兒子送命??你怎么那么狠心???”
因為兒子的事,劉大人稱病已經有兩日了,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說趕明進宮去主動請罪,兒子肯定保不住了,他當爹的官帽也可能丟,但是劉家不能倒。等底下告上來,皇上問責,闔府都要搭上,現在去請罪還能求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