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看著是木的。
過好一會兒才聽她說:“怎么辦?聽太醫(yī)的,不然還能怎么辦?”
“老爺不管事,你哥哥他頂?shù)闷饐幔俊?/p>
“他遲早要當家,他必須頂起來。”皇后現(xiàn)在很怕她爹沒了,她爹沒了全家守孝。皇后是皇族中人,她是不用,但也沒聽過親爹沒了繼續(xù)侍寢的。
皇后再三叮囑,說她爹要是管不住自己,以后有人登門就別知會他,直接讓哥哥去見。不管怎么說,府上絕不能再傳噩耗。她娘答應(yīng)了,回去還跟兒子商量了一下,做兒子的在老子那頭受過太多教訓(xùn),誰不想自己當家?就這樣,國丈被迫清閑下來,他兒子成了府上新的頂梁柱,這頂梁柱還是嫩了一點,根本斗不過皇帝。
滿朝文武都看出后族遲早完蛋,被派出去的金環(huán)尚不知情,她被派來衛(wèi)家的時候國丈還沒病倒,病倒是在那之后。
金環(huán)咬緊牙關(guān)在適應(yīng)衛(wèi)家的生活,為了能留下來,為了翻身,她每天都在搓搓搓洗洗洗刷刷刷。
生活嘛,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意外,金環(huán)剛來的時候差點崩潰,看這一家子都覺得面目可憎,來了衛(wèi)家就跟墮入魔窟一樣。讓吳婆子教訓(xùn)多了,她慢慢尋摸出來,這家老太太就是個眼界低得可怕的鄉(xiāng)下婆子,她竟然不是故意在折騰人,是當真認為丫鬟就該做這些。
金環(huán)本來指望衛(wèi)翰林救她,她心想在御前走動的翰林官總該明白奴才也分三六九等。
這么想著,她也來了出以退為進,尋著個機會同衛(wèi)成說自己以前不做這些,是貼身伺候的丫鬟,伺候更衣疊被梳頭上妝那種,說老太太安排的活她以前沒做過,做得不好讓老爺不要怪罪,又說她沒偷懶,會好好學(xué)。
要是皇帝在這兒當場就能鑒婊。
按說丫鬟是太太管的,這話該同太太說,平白無故找上府上老爺,那不是想讓老爺知道你可憐你委屈,讓他為你做主給你重新?lián)Q個活?
金環(huán)說完當真楚楚可憐看著衛(wèi)成。
衛(wèi)成一貫都是不疾不徐的,語氣總很溫和,這會兒也是,他想了想說:“前幾日我同季大人說了,說不敢糟蹋他府上體面丫鬟,請他把人帶回去。季大人不肯,說當丫鬟的就該聽主子安排,再難的事主子吩咐下來就得辦妥,還說不聽話的奴才送回去他也不會留。”
金環(huán)聽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衛(wèi)成還笑了笑:“我家底薄,不養(yǎng)廢人,你若適應(yīng)不了我還得愁上一愁,愿意學(xué)就很好。”
就是這段簡短的對話讓金環(huán)死了心,她回不去,回不去不說這家子沒一個正常人,她的慘狀竟然沒激起任何人的同情心。她哪怕不很漂亮,至少性情柔順,身段也好,人還年輕。這家太太都二十多,生了兩個兒子,怎么同她這個沒破身的黃花閨女比?偏偏老爺眼瞎,除了太太仿佛看不進別人。
回不去也換不了活,當不上官家妾室,只能繼續(xù)做力氣活。
算起來她在衛(wèi)家時日還不長,感覺胳膊粗了,手粗了,臉上皮膚也粗了,看著哪里還有當初的水靈?
她每天都在干力氣活,干完回屋躺下就想到當初。當初好吃好穿不累人,心里還覺得不夠,不想當奴才想當主子。現(xiàn)在她滿心羨慕被退回去的銀環(huán),恨不得和銀環(huán)換一換。
她在心里嫌苦嫌累的時候翠姑還過來了一趟。
丟了給衛(wèi)家洗衣裳包括搓屎尿布的活之后,她家里拮據(jù)不少。想找個類似的活很不容易。搓點屎尿布多輕松?搓完晾起來就能拿錢走人,老太太給得不少,人又不像別家誥命愛擺威風(fēng)。
這么好的活偏偏就讓人搶了,這陣子翠姑在心里罵了金環(huán)不知道多少回。她特地過來就是想看新來的做得咋樣,過來一看,就忍不住了:“看她這樣就不是能干活的,老太太您還是請我,我比她麻利多了,洗得也干凈。”
吳婆子伸手把翠姑拉到旁邊去,說:“你當我想要她?這是官場上的人給老三送的,人家官大,送她來的時候說得又中聽,我能不收?”
“那我是不是不能再回來做事了?您不準備請我了?”
“你也別急,再看看,她哪天惹著我我提腳把人賣了,到時候還讓你來洗。”
這話聽著還舒坦,翠姑笑了一下,出去了。
又說吳婆子雖然是把人拉到旁邊去說的,她聲音沒收多少,金環(huán)聽了個正著,手一抖差點把盆子搗翻。這一整天她心里就想了一件事,天底下怎么能有這么壞的人?
真巧,吳婆子也琢磨著這丫鬟長得端端正正的,偏沒安好心,糟蹋一副善人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