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梨嗤笑一聲:“表姐今年就十五了,也沒嫁,舅母不如先把表姐嫁給王老財呀。”
許氏小半輩子只生了一個寶貝閨女,心頭肉般疼著,有什么好東西都先緊著女兒,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心底憤怒。
“爛心肝的白眼狼,你從小沒父母,是我和你舅舅供你白吃白喝十幾年,你不說報答,反倒想把你表姐往火坑里推!”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許氏,你這話過分了,同樣一個王老財,怎的你自己女兒嫁過去就是火坑?”有人站了出來。
況且丁梨從小起早貪黑給何家干活大家有目共睹,怎么能說是白吃白喝?
許氏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白了又白。
極力鎮定了下。
“我是說,我們家辛苦一年只掙十幾兩銀子,如果再交了滯嫁稅,全家都得喝西北風。我家容兒相貌吃虧你們也知道,哪有資格嫁去貴人家?縱嫁了,也定會被主家嫌棄,她就是吃糠咽菜的命。
可梨丫頭生得俏,耽誤了可惜,我是真心想為她找條活路,再說我要是不疼她,她怎會長這么水靈?前日她發高燒昏迷不醒,還是我花了大價錢求醫問藥?!?/p>
說話間還紅了眼眶,硬擠出慈愛的神色。
丁梨朝天翻了個白眼,真能裝!
其實她也只是臉好看,一雙手因為常年超負荷勞作布滿刀疤和老繭,手指又短又黑,這季節滿手凍瘡,手指根根凍得似紫蘿卜。
見火候差不多了,倚在門框上好整以暇地道:“舅母,我有人嫁,您不用操心。”
說著,將身后門板推開了些。
許氏聞言一愣,一張馬臉登時拉得老長。
她忙伸頭往里瞧,借著門縫透入的微弱光線,竟真的在屋角床上看到一個男人。
只是——
破舊的棉被下,男人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周身仿佛覆著一層寒霜,胸口也似乎看不到呼吸起伏。
眉梢一抽。
“死人哪?”
丁梨撇嘴兒,什么死人,她辛苦救了一晚上才救回來的,不懂就別亂說。
不過懶得跟她啰嗦。
“死了又怎樣?橫豎是個男人不就行了?律法上只說女子嫁人就不會被罰稅?!?/p>
許氏一噎。
她逼死丫頭嫁給王老財的借口,突然沒有了。
一想到到嘴的五十兩要飛,氣急敗壞:“你這是鉆空子,我要去衙門告你!逃稅可是重罪,你就等著吃一輩子牢飯吧!”
丁梨唇角一勾,冷笑:“舅母剛不還說讓我嫁人是為了給我找活路嗎?怎么見我嫁了人,您反倒要送我進大牢?”
“你……”
許氏黑了臉,干瘦的手指哆哆嗦嗦指著丁梨,終是沒說出什么來,一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