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官窯?”我的呼吸頓了頓。
“眼力不錯,”鬼爺蹲下來,用小刀刮掉點堿銹,“南海出水的,當年商船沉了,帶著一船官瓷。這只是我讓人先撈上來的樣品?!?/p>
手電光順著罐口往里照,內壁的冰裂紋路像凍住的河,是典型的“金絲鐵線”。
我指尖劃過罐底,胎質堅致,帶著官窯特有的“紫口鐵足”。
“是真的,”我的聲音有點發顫,不是因為興奮,是怕——這玩意兒要是流出去,夠判十年的。
鬼爺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輕:“這批貨里,這樣的至少有二十件。你幫我把真東西挑出來,斷準年代,鑒定費……夠你爸媽住半年病房?!?/p>
我猛地站起來,后退半步:“你這是要我坐牢。”
“你不挑,有的是人挑,”他捻滅煙頭,眼神冷下來,“但別人挑,能不能看出哪些是能上拍賣行的,哪些只能偷偷出,就不一定了。程楓,你是聰明人,知道怎么讓利益最大化——也知道怎么讓自己摘干凈?!?/p>
海風突然變大,帆布篷被吹得嘩嘩響。
遠處突然傳來警笛聲,隱約地,像從海底浮上來的。
我心里一緊,鬼爺卻笑了:“港口例行檢查,別怕。”
他說得輕松,我后背卻沁出冷汗。
正想再說點什么,手機突然震了——是柳清淺。
“你母親icu費用別忘了續,”她的聲音隔著電流,有點失真,“還有,你父親剛才說頭暈,醫生加了項腦部ct?!?/p>
掛了電話,我捏著手機站在原地,貨輪的轟鳴像堵墻,壓得人喘不過氣。
“想什么呢?”鬼爺遞過來副手套,“戴上,去里面挑?!?/p>
我盯著那副橡膠手套,白得刺眼。戴上它,就像握住了把刀,一邊對著文物,一邊對著自己。
“挑完這批,后續費用……”
“全包,”鬼爺打斷我,“包括你父親的康復,你母親的營養。”
這幾句話像塊砝碼,徹底壓垮了我心里的秤。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戴上手套,跟著他往貨輪里走。
艙里漆黑,只有應急燈亮著,照得一排排木箱像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