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模糊而刺目的光暈中,他仿佛聽到了一個遙遠而破碎的、帶著泣音的呼喊:
“玉紅……堅持住……”
是誰?誰在喊?玉紅……玉紅怎么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慌和揪心的痛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剛剛復蘇的意識!
這痛楚如此強烈,甚至壓過了身體的劇痛,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臟!
“呃……”
一聲極其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般的微弱呻吟,從他干裂的嘴唇間艱難地溢了出來。
沾著血污和泥土的手指,在雪白的床單上,無意識地、痙攣般地抓撓著。
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而帶著血腥氣的布片——那是沈秋在混亂中塞進他手心,屬于沈玉紅的半截染血的發帶。
粗糙的指腹摩挲著那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血痂,一個模糊卻無比深刻的畫面強行刺入他混沌的腦海。
混亂的走廊,刺目的燈光,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棍影下軟倒,鮮血像絕望的花在她額角綻開……
“玉……紅……”
他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從破碎的喉嚨里,擠出了兩個模糊到幾乎聽不清的音節。
兩行滾燙的液體,混著額角傷口滲出的血水,從緊閉的眼角洶涌滑落,砸在潔白的枕頭上,暈開兩朵刺目的紅梅。
沈秋發現陳建華這邊有動靜,激動大喊:“醫生,醫生……”
一邊喊著,一邊朝著病房外走去!
很快就帶著醫生回來,快速給陳建華做檢查!
沈秋著急的問道:“怎么樣了,醫生!”
醫生笑著說道:“已經有蘇醒的跡象了,應該很快就能醒來!”
沈秋大喜:“那就好……那就好!”
…………
窗外,天色將明未明,落萍縣有線廣播站的高音喇叭,在短暫的電流雜音后。
驟然響起一個無比清晰、無比嚴肅,足以傳遍整個縣城每一個角落的洪亮聲音:
“落萍縣全體革命群眾請注意!現在播送重要決定!經上級批準,原縣革命委員會主任李國富,因涉嫌嚴重違法違紀,即日起停職,接受隔離審查!”
廣播聲如同滾滾驚雷,轟然碾過沉寂的黎明。
病房里,心電監護儀上,那代表生命律動的曲線,猛地向上揚起一個充滿力量的峰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