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五少爺的滿月宴,置辦的比徐老太爺的壽筵還大,請的賓客也多,熱鬧非凡。”黎四姑娘道。
小五的滿月宴是麗姐兒親自置辦的,規模大,花了不少的銀子,與徐老太爺的壽筵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小五是林氏好不容易得的,極有可能是林氏最后的一個孩子,且小五是在蘇州生的,麗姐兒對小五的滿月宴可謂是費盡了心思。那時正是花團錦簇的五月,麗姐兒特意讓花房將牡丹,芍藥,山茶,薔薇擺滿了整個筵席。賓客也都拿著重禮來恭賀,好不熱鬧。因為怕驚著小五,所以園子里沒請戲班子,那是滿月宴中唯一的遺憾。現在想想,好似那時徐熹的笑臉有些勉強。也對,徐熹知道實情,看著那么奢侈的滿月宴專門是為小五準備的,相較下對死去的胎兒更加難過吧。現在想來,當初滿月宴上小五是多出風頭,多喜慶,就映襯著在寺廟中的另一個血脈相連的胎兒有多凄慘。
麗姐兒蹙著眉頭想起滿月宴上,來往的賓客送給小五的禮物足足能裝滿兩個庫房;又想起云巖寺中,裝有死胎的甜白釉孤零零地鎮在佛前,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心中頓時絞痛。她不是不傷心,不過是沒有林氏那么傷心。切膚之痛,終究是血脈相連的姐妹。
麗姐兒沉浸在哀思中,黎四姑娘的聲音卻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不是說有鹿肉嘛,怎么只有點心茶水啊?”
麗姐兒緩過神兒來,笑著道:“早就備好了,我們一邊賞雪,一邊吃鹿肉。”
說著,麗姐兒就帶著黎四姑娘去了二樓,在陽臺上擺了席面。碧草親自執刀切鹿肉,烤鹿肉,之后裝盤與麗姐兒和黎四姑娘。
“這鹿肉是事先腌過的,味道很鮮甜,你嘗嘗。”麗姐兒夾了一箸與黎四姑娘。
黎四姑娘嘗了一口道:“好味道。”
“雪天里,還是紅梅最美。只是我院子里種的皆是綠萼,終究是稍遜一籌。記得蜀州老宅中有很大一片紅梅林,人稱‘落霞’,景色極美,小時候還在林中玩耍過。”麗姐兒笑著與黎四姑娘道。
“你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要知道這綠萼可比紅梅名貴多了。”黎四姑娘問道。
麗姐兒笑笑不語,只端了花露來喝。
“是梅花露,用去年的梅花烹制而成的,你嘗嘗看。”麗姐兒笑著道。
“你還真是心思巧,怪不得別人都夸你。”黎四姑娘淺嘗一口,只覺滿口梅香。
“喜歡就拿回去些,我一人也喝不了多少。家里還有新作的鹿脯,你也拿回去些,給家里人嘗嘗鮮。”麗姐兒笑著道。
“我空手來的,走時卻拿這么多東西,別人還以為我是破落戶,我才不要呢,怪難看的。”黎四姑娘道。
麗姐兒聽了黎四姑娘的話,也并無不虞,只笑笑就過了。黎四姑娘性子別扭,牙尖嘴利,若真與她計較那才是自討苦吃。
“你可聽說了吳家的事?”黎四姑娘吃了七分飽之后道。
“哪個吳家?”麗姐兒這段日子一直過的很閉塞,也不問綠萼外面的消息。
“就是那個與杜四姑娘交好的吳姑娘家。”黎四姑娘道。
“吳家怎么了?”麗姐兒隨口一問。
“他們家與逆黨勾連,已經被下了大牢了。只等著京都那邊查實,一家老小就要共赴黃泉了。”黎四姑娘道。
麗姐兒以為吳家的事不過是內宅爭寵,或新開了店鋪之類的,從沒想過竟然出了這么大的事。
“吳家不過是商戶,能與逆黨有什么關聯?”麗姐兒驚訝地問黎四姑娘。
“你真不知道這事?吳家被告發可是你父親查出來的,外面人人都說你父親是公報私仇。”黎四姑娘的話讓麗姐兒心里泛起了驚濤駭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