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之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神情顯得困擾而疲憊。
“是的,醫生。每次都是同一個場景,失重感非常真實。而且醒來之后,頭痛得像要裂開一樣,有時候甚至會忘記自己身在何處,需要好幾分鐘才能緩過來?!?/p>
王醫生扶了扶眼鏡,在病歷上寫著什么,口中說道:“從你的描述來看,這很符合創傷后應激障礙,也就是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的典型癥狀。但奇怪的是,你描述的記憶閃回……過于具體和連貫,甚至帶有某種預知性。這超出了普通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范疇?!彼O鹿P,抬頭看著楚牧之,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我必須提醒你,你的深層記憶似乎處于一種極不穩定的狀態。如果通過藥物或催眠強行喚醒,很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后果,比如解離性失憶,甚至是精神分裂。”
楚牧之的指尖微微收緊,他低著頭,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偽裝的急切:“那……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有沒有……更安全的方式喚醒它們?”
王醫生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理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方法。除非……除非你能找到觸發這段記憶的‘錨點物品’?!?/p>
“錨點物品?”楚牧之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對?!蓖踽t生解釋道,“比如一張與創傷事件相關的舊照片,一段特定的聲音,或者一件承載著強烈情感的實物。這些‘錨點’就像一把鑰匙,能夠以相對溫和的方式,引導你的大腦重新鏈接到那段被封存的記憶。但這同樣有風險,只是相對可控。”
楚牧之將“錨點物品”四個字牢牢記在心里,起身向醫生道謝。
走出診所,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錨點……一件與父親,或者與沈明遠相關的實物。
他的腦海中,一個模糊的計劃開始成形。
下午三點,楚牧之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接起電話,調整呼吸,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虛弱而沙啞。
電話那頭,是孫秘書猶豫而試探的聲音:“喂?請問是……藥瓶的失主嗎?”
“啊,是的,是我。”楚牧之的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喜和感激,“太謝謝你了,那藥對我非常重要?!彼nD了一下,仿佛在積攢力氣,繼續說道:“我最近……唉,總是做噩夢,老夢見有人在一間黑漆漆的辦公室里燒文件,火光一閃一閃的,每次都被嚇醒,然后頭就開始鉆心地疼。”
他的話音剛落,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楚牧之能清晰地聽到她驟然加重的呼吸聲。
他在賭,賭孫秘書的好奇心和不安全感已經壓過了她的理智。
幾秒鐘后,孫秘書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她壓得極低,仿佛怕被誰聽到:“我……我可能見過你說的那個場景。”
楚牧之的心臟猛地一跳,但他依舊維持著虛弱的聲線:“什么?”
“我發一張照片給你?!睂O秘書說完,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很快,一張略顯模糊的照片出現在楚牧之的手機屏幕上。
照片的拍攝角度很刁鉆,似乎是從門縫里偷拍的。
畫面中,沈明遠背對著鏡頭,正將一沓紙張送入一個燃燒的鐵盆里,橘紅色的火光映亮了他的側臉,顯得陰森而扭曲。
最關鍵的是,其中一張尚未完全燃燒的紙張,邊緣一角清晰可見幾個印刷體大字——“楚氏資本重組方案”。
楚牧之的瞳孔在一瞬間驟然緊縮!
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