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如刀:“誰是人證?”
“哼!”教導主任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打印的證詞,重重摔在桌上,“自己看!”
證詞末尾,一個娟秀而熟悉的簽名,像毒蛇的信子,刺痛了張恒的眼睛——蘇韻。
她的證詞寫得“情真意切”:“……那天晚自習后,我路過實驗樓后面那條僻靜的小路,無意中看到張恒同學和那個校外人員……他們在說什么‘貨’、‘安全’、‘學生錢好騙’……我當時很害怕,躲在樹后面……看到張恒同學把一包東西交給那個人……我沒想到他會做這種事,太可怕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張恒的腳底瞬間竄上頭頂。他幾乎要笑出來。
“我沒有!”張恒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荒謬而微微發顫,他指著那份證詞,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在撒謊!這是誣陷!那天晚自習后我一直在圖書館整理歸還的舊書!管理員可以作證!監控……”
“夠了!”教導主任厲聲打斷,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和徹底的厭棄,“圖書館的監控那天正好檢修!管理員?誰知道是不是你串通好的!張恒,鐵證如山!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收起你那套!等著警察來找你吧!”
他厭惡地揮揮手,像驅趕蒼蠅,“出去!別在這里礙眼!”
走出辦公室的門,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
走廊盡頭,蘇韻正和幾個女生輕聲說笑著。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白皙的側臉上,溫柔無害。她似乎感覺到張恒的視線,微微側過頭,目光與他撞個正著。
沒有得意,沒有挑釁,甚至沒有一絲波瀾。還是那種平靜到極致、深不見底的眼神。
她甚至對著張恒,極其細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彎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冰冷而殘忍。
張恒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知道,那張名為“命運”的網,已經帶著上輩子未盡的毒怨,朝他當頭罩下。
“被告人張恒,犯販賣毒品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法槌落下的聲音,沉悶得像是敲在朽木棺材蓋上。旁聽席上,母親那聲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的兒啊——!”,像一把燒紅的鈍刀,反復切割著張恒早已麻木的神經。他穿著灰藍色的囚服,手腕被冰冷的手銬勒出深痕,站在被告席上,像一尊失去所有水分的枯木。
他抬起頭,越過法庭中央刺眼的光暈,看向證人席。
蘇韻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針織衫,襯得她愈發柔弱。她微微低著頭,雙手緊張地交握著,長長的睫毛垂著,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陰影。
當法官念出判決時,她似乎被那沉重的結果“驚嚇”到了,身體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一滴晶瑩的淚水適時地滑落,砸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旁邊的女法警甚至遞給她一張紙巾。
旁聽席上響起壓抑的議論,充滿了對她的同情和對張恒的唾棄。
張恒的辯護律師,一個額頭沁滿汗珠的中年人,在做最后的掙扎。
“審判長!我的當事人堅稱無罪!關鍵證人蘇韻的證詞存在重大疑點!她所謂的‘目睹’地點,實驗樓后小路,當晚路燈損壞,一片漆黑!她怎么可能隔著十幾米遠看清交易細節甚至聽到對話?!這不合常理!我們強烈質疑證詞的真實性!”
“反對!”蘇韻的律師——一位西裝筆挺、頭發紋絲不亂的精英——立刻起身,聲音洪亮而充滿壓迫感,
“對方律師是在毫無根據地污蔑我方證人的品格!蘇韻同學品學兼優,是學校重點培養的尖子生,多次獲得市級三好學生榮譽!她有什么動機去誣陷一個……”
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張恒,“……一個早已被多次舉報欺凌同學、性格暴戾、家庭環境復雜的問題學生?路燈損壞?那只是巧合!蘇韻同學視力極佳,且當時月光尚可!她對毒品交易的敏感詞匯記憶深刻,完全合理!反倒是被告人張恒,”
他轉向法官,語氣斬釘截鐵,“早有多次暴力違紀記錄,性格偏激仇視社會,此次犯罪絕非偶然,而是其墮落本質的必然爆發!請法庭嚴懲,以儆效尤……
張恒死了,死在夢中,也死在校園暴力失去保護傘的現實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