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回道:“回夫人的話,少爺還未曾起身叫水。”
“想來是累著了。”黎三夫人嘆息,抬頭看了眼日頭已上天,她便走到門口,輕叩房門,“阿群,該起身了。”
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片刻后,黎昭群開了門。
他還穿著素色中衣,長發隨意挽著,幾縷碎發垂在額前,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顯然是一夜未曾好眠。
“娘親,您怎么這么早?”黎昭群連忙側身讓她進屋。
黎三夫人走進房,將食盒放在桌上,轉身便攥住兒子的手腕,仔細打量著他:“昨夜見你似是睡熟,便沒打擾。怎么樣?昨夜睡得安穩嗎?”
“挺好的,娘親別擔心。”
黎昭群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可笑意只停在嘴角,眼底的倦意卻藏不住。
黎三夫人皺起眉,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指尖觸到的皮膚冰涼。
“你這孩子,還嘴硬。”她心疼地嘆了口氣,“看看這臉色,白得像紙,眼圈也黑成這樣,分明是沒休息好。是不是在外頭受了委屈?你且跟娘說,娘讓你大伯父去給你出氣!”
母親掌心的溫度,像暖流淌過心頭,黎昭群的鼻子猛地一酸。
他連忙低下頭,避開母親的目光,聲音有些發悶:“沒有的事,就是昨天太累了,緩一緩就好。”
“那就好。這外頭的日子不如在家中舒坦,難免就累著。這幾日,娘得給你好好兒的補一補。”
說話間,黎三夫人伸手打開食盒,一股清甜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白瓷盅里盛著晶瑩剔透的燕窩,上面點綴著幾粒鮮紅的枸杞,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
“來,娘給你燉了燕窩,親自盯著燉地,快趁熱喝。”
黎昭群接過瓷盅,指尖卻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顫。
明明才過了月余,但這樣被母親記掛著、親手為他準備吃食的溫暖,卻仿佛已經太久太久沒感受過了。
黎三夫人一眼就瞥見了他的手顫,心揪得更緊:“怎么手都在抖?是不是病了?要不現在就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不用!我就是還沒緩過來……”黎昭群連忙端起瓷盅,小口小口地喝著燕窩。
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順著食道暖到心口,驅散了周身的寒涼,也讓他緊繃的神經漸漸松弛下來。
看著兒子低頭喝粥的模樣,黎三夫人的眼中滿是慈愛。
這孩子從小就是她的心頭肉,以前雖頑劣,愛跟長輩賭氣,可本性卻是善良的。
這次他與人私奔,她擔心得日夜難眠,可如今見他平安回來,所有的委屈和擔憂,都化作了滿心的歡喜。
“阿群,”她輕聲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試探,“這次在外頭……可還好?”
她盡量不提紅楓這個名字。
黎昭群放下瓷盅,抬頭看向母親,曾經那雙總是帶著幾分傲氣和叛逆的眼睛,如今竟多了些沉淀后的溫柔與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