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沖擊,在他的心底炸開。
自己的將軍,將他們帶入死地,讓他們當炮灰。
而敵人的主帥,卻在勝利之后,給他們食物,為他們療傷。
這種對比,比任何刀劍都更加傷人。
他端起一碗熱湯,狠狠地灌了一口,溫熱的肉湯滑入腹中,驅散了寒意。
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不止是他。
所有喝到熱湯,吃到干糧,傷口被處理的降兵,內心那道名為“忠誠”的防線,正在快速地崩塌。
他們看著蕭玄的眼神,從恐懼,變成了敬畏,甚至還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激。
蕭玄等到大部分降兵都吃上了東西,情緒穩定下來,才緩緩地走到高處。
他看向被綁在一根木樁上的蕭然。
“蕭然。”
這一次,他開口了。
“你可知罪?”
蕭然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我何罪之有!成王敗寇罷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的罪,不是敗給我。”
蕭玄的聲音,通過那個簡易的鐵皮擴音器,清晰地傳到每一個降兵的耳中。
“你的第一罪,輕敵冒進,剛愎自用,不聽勸諫,將五千袍澤,帶入絕境!”
“你的第二罪,臨陣無能,指揮混亂,致使兄弟慘死,血流成河!”
“你的第三罪,敗局已定,卻為一己之顏面,鼓動親衛,讓更多無辜之人,為你陪葬!”
蕭玄每說一條,降兵們的頭就低下一分,握著碗的手,青筋畢露。
“我蕭玄,可以殺你。”
蕭玄拔出腰間的佩刀,刀鋒在昏暗的峽谷中,閃過一道寒光。
“但我認為,我沒有這個資格。”
他沒有走向蕭然,反而轉向了那數千名降兵。
“真正有資格審判他的,是你們!”
“是你們這些,被他視作草芥,被他當成踏腳石,被他無情拋棄的袍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