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看著她,想到她在乾清宮昏迷的那三天,想到烏蘭雅說的“她只是還沒死”的話。
他以為她這回可能真的撐不下去了,沒想到她還是撐住了。
就像盆里枯萎的花,已經(jīng)肉眼可見的死亡,一瓢水澆下去,就又起死回生般地支棱起來。
祁讓明白,這瓢讓她起死回生的水,叫作仇恨。
是仇恨把她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用仇恨來醫(yī)治她。
祁讓閉了閉眼,聲音理智而涼薄:“梨月的死朕也很難過,朕再重申一遍,梨月是病故的,和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系,既然你身體已經(jīng)好轉(zhuǎn),就趕緊出宮去吧,朕說過的,這一回絕不再留你。”
“你說的我不信。”晚余逼視著他,目光如炬,“在我這里,你的話早已沒有可信度,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不查清真相,我是不會走的。”
祁讓啪的一聲拍案而起,邁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山將她籠罩。
“江晚余!”
他厲聲呵斥,在逼近她的那一刻,突然發(fā)現(xiàn)她在自己面前是那樣渺小,那樣瘦弱,那樣形銷骨立。
他的聲調(diào)不自覺降下來,盡管語氣還是那樣無情:“圣旨不是兒戲,紫禁城也不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朕看在梨月的份上,不計較你的無禮,你現(xiàn)在就走還來得及,否則圣旨就要作廢了。”
晚余定定地看著他,看著他淡漠的神情,看著他冷峻的臉,看著他幽深眼底洶涌的暗潮。
她素來知他冷血無情,卻不想他竟無情至此,為了維持朝堂平衡,連親生女兒的死都可以輕松揭過,一筆勾銷。
這樣的話,他在烏蘭雅面前流的淚,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晚余冷笑一聲,從寬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卷明黃的圣旨,隨手扔進了一旁的炭火盆里。
火焰騰騰而起,照亮她決絕的臉。
“我的人生已經(jīng)夠糟爛了,走與不走有什么區(qū)別,我要親手殺了害死梨月的人,如果你想保護她們,那你最好現(xiàn)在就殺了我!”
她向祁讓逼近,雙手抓起祁讓垂在身側(cè)的手,放在自己纖長的脖頸上,眼神平靜又瘋狂:“來吧,現(xiàn)在就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