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判診過之后,說晚余的身子雖然還有些虛弱,但也只是虛弱,沒有別的病癥,如果非要說有什么病,可能是心病。
“什么心病?”祁讓不自覺皺起眉頭,直覺這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院判回道:“有很多婦人產子之后會出現情志失常之癥,具體表現為憂思過度,夜不安寢,悲喜無常,睹物流淚等癥狀,太醫院的醫案有記載,高祖時孝懿皇后產后就曾患此癥,調養半年方愈?!?/p>
祁讓的心沉了沉,問他有什么法子調養。
院判說:“除了開些舒肝解郁的湯劑,就是想辦法讓患者高興起來,陪她做些開心的事,和她多多回憶從前的歡愉之事,慢慢引導她從沉郁的情緒中走出來?!?/p>
祁讓認真想了想,他和晚余的從前,好像沒有一件事是歡愉的。
或許在他看來是歡愉的,在晚余看來卻不是,如果說出來,甚至可能會加重晚余的病情。
他覺得很悲哀,他們在一起已經六年多了,怎么會沒有一件歡愉的事呢?
意識到這點,他自己都差點抑郁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把胡盡忠叫來,問他做什么事能讓晚余高興起來。
胡盡忠想了想說:“娘娘小時候不是經常和徐掌印一起玩嗎,他們之間肯定有很多有趣的回憶,皇上要不要請徐掌印來試試?”
祁讓立時沉下臉,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殺氣。
胡盡忠嚇得直縮脖子,以為他又要發脾氣,他卻只是做了一個深呼吸,擺手道:“那你就親自往司禮監走一趟吧,把貞妃的情況和徐清盞說一下,叫他把別的事先放一放,過來陪貞妃好好說話?!?/p>
“……”胡盡忠下意識抬頭看天,想看看太陽是從哪邊出來的。
祁讓冷著臉,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看什么看,還不快滾!”
胡盡忠被踹得哎呦一聲,齜牙咧嘴地捂著屁股跑了。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徐清盞才過來,大紅的繡金蟒袍外面罩著厚厚的銀鼠皮斗篷,天一冷,他的咳疾便頻繁發作,人還沒到近前,就聽到一陣咳嗽聲。
祁讓在暖閣里批折子,恰好小公主鬧起來,祁讓就抱著她走來走去地拍哄。
徐清盞過來行了禮,掀開襁褓去看孩子。
小公主看到一個陌生人,反倒不哭了,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垂在身前的帽繩,抓住后就再也不松手。
胡盡忠在旁邊探著頭看,笑得三角眼都瞇起來:“我們小公主從小眼光就好,專挑長得好看的抓,奴才帽子上也有繩,抱了公主這么多回,也沒見公主抓奴才一下。”
祁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別人一抱就哭,你長這么丑,公主能讓你抱就不錯了。”
“……”胡盡忠的笑容僵在臉上。
雖然自己確實不怎么俊,皇上也不用說得這么直接吧?
小公主抓著徐清盞不放,祁讓就讓徐清盞抱著她去看晚余,自己回去批折子。
“你好好和貞妃說,叫她別胡思亂想,這一回朕不會再留她?!?/p>
徐清盞答應一聲,從他懷里接過公主,看著他轉身回了暖閣,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那一個轉身的動作顯得格外落寞。
這一回,他是真的決定放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