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四濺,有一片擦過陸父的手背,劃出細小的血痕,可他只是把竹簡摟得更緊了些。
屠氏嘶啞著嗓音:“我屠三娘就這么不堪入目嗎?讓你二十年都不愿與我說句體己話?這個家對你來說,就是個書齋是不是?我就是堵墻是不是?”
院墻外傳來鄰居的竊竊私語,可她顧不得了。
她再次將陸父懷中的竹簡奪走,全扔在地上。
抄起門閂就往竹簡上砸,“我叫你看!我叫你看!”
陸父抬頭,可那雙渾濁的眼睛,看的依然是她身后窗外的東邊。
屠氏突然脫力般跪坐在地:“陸遠名,當初要不是我,你早進土了!”
陸父干裂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才擠出句話:“阿寧在沈家……過得艱難,你這當娘的……”
“我怎么了?”
屠氏猛地站起來,揪住他衣領,“上次回母家,原想帶幾件體面的冬衣回母家撐撐場面!結果,阿嫂們斜眼瞅著我空蕩蕩的包袱,笑話我,我的老臉都丟進了!”
陸父:“前些日,阿寧才拿回家五兩銀子,帶回不少東西。”
屠氏猛地甩開他,力道大得讓他踉蹌幾步:“那五兩銀子中什么用?那些東西值幾個錢?她好歹是沈家的主母,管著兩家店鋪,別說十套冬衣,就算是五十兩,五百兩都拿得出來。
陸父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蹲下身,一片片撿起地上焦黑的竹簡。
屠氏瞧著他的樣子,轉身沖出了門。
布帛鋪。
屠氏走進了鋪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陳掌柜正低頭撥算盤,一抬頭,見是她,臉上立刻堆起笑來,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哎喲,親家夫人!您今日怎么得空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他忙不迭地擦了擦椅子,又親自斟了杯茶,端上一碟子桂花糕。
這些都是待貴客的點心……
屠氏眼皮一掀,鼻子里哼了一聲,大剌剌地坐下,捏起一塊糕點就往嘴里塞。
一盤糕點轉眼見了底。
吃撐了,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眉頭一皺,“呸”地一口啐在陳掌柜腳邊,尖著嗓子道:“陳掌柜,你這是什么茶?又澀又苦,莫不是拿刷鍋水糊弄我?我好歹也是你們東家的娘,就配喝這種下等貨?”
陳掌柜連連作揖:“親家夫人息怒!是小人疏忽了,這就給您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