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盡家財!也要讓伯度、仲遠讀出個名堂!否則……老子死不瞑目!’!!”
“他說完……就……就睜著眼睛……去了!!”
“他那話……他那話……在我腦子里念叨了二十年!一刻都不停歇?。。 ?/p>
“我年紀輕輕……就成了未亡人……”余老太太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可……可你們那好二叔……欠了一屁股爛債……嚷嚷著要分家……”
“我一個寡婦……帶著你們兩個半大孩子……能怎么辦?”
“在族老們的‘主持公道’下……”老太太的嘴角勾起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譏諷,“我替你們二叔還了債……分了家……”
“蕭家的大宅……賣了……”
“祖上傳下來的字畫、家具……賣了……”
“城外那幾百畝上好的水澆田……賣了……”
“七成……都給了你們二叔!”
“我們……只得了三成……”
“搬回這蕭家村……為了供你們讀書……為了給你們娶妻……”
“能賣的……不能賣的……娘都賣了……”
“縣城里……哪家典當鋪的掌柜不認識我老余氏?”
“他們……他們都拿我當笑話看!笑我是‘癔癥的老余氏’!”
她慘然一笑,那笑容里充滿了無盡的苦澀和絕望:
“伯度,仲遠……你們說……娘該怎么辦?娘又能怎么辦?”
“你們現在說不讀了……要種地……”
“等娘死了……下去……有什么臉面見你們爹?見你們祖父祖母?!”
這最后的靈魂拷問,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娘——!”
蕭伯度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額頭狠狠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嚎啕大哭。
“娘!兒子不孝!兒子不孝?。 笔捴龠h也跟著跪倒,涕淚橫流,聲音嘶啞,“我們讀!繼續讀!我跟大哥……一定會考中的!娘您信我們!信我們這一次!”
周氏和王氏早已泣不成聲,默默垂淚。
蕭云和蕭瑤兒被這巨大的悲傷感染,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小小的蕭寧站在角落里,看著眼前這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悲慟場景,心中翻江倒海。他徹底理解了蕭家這令人唏噓的悲劇根源,也更深切地體會到了“父親”這個身份背后,所承載的如山重負和無法言說的巨大壓力。
科舉之路,對這個家而言,早已不是青云梯,而是浸透了血淚、背負著詛咒的荊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