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堂屋那邊隱隱傳來一陣說笑聲。是王氏在打趣女兒,是周氏在附和,是蕭伯度低沉的回應,是蕭仲遠帶著點輕松的笑語……
余老太太側耳聽著,神情有些恍惚。
多久了?
多久沒聽到家里有這樣的說笑聲了?
自從丈夫去世,自從家道中落,自從兩個兒子屢試不第……這個家,仿佛被沉重的烏云籠罩了十幾年,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可自從盧府管家登門,帶來了那車厚禮,帶來了那十兩銀子……
不,不僅僅是因為那些財物。
余老太太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墻壁,落在堂屋那個穿著煙青色新衣、正笑著與家人分享蜜餞兒的小小身影上。
是寧哥兒。
是這個孩子,用他那份遠超年齡的聰慧和通達,巧妙地化解了大伯母心中的愧疚,安撫了父母的不舍,讓這個家重新找回了那份久違的、互相扶持的溫情。
含著那顆甜絲絲的蜜餞兒,余老太太渾濁的眼中,漸漸泛起一絲奇異的光彩。
她想起那日,小孫子跪在堂屋中央,身姿筆挺,擲地有聲地說:
“英雄不問出處!”
那稚嫩卻堅定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篤定感,如同暖流般緩緩注入她冰涼了二十年的心田。
這孩子……將來必定有大出息!
余老太太無聲地咀嚼著蜜餞兒,那甜味,仿佛一直沁入了心底最深處。夜色漸深,蕭家小院歸于寂靜。
油燈昏黃的光暈,在蕭寧那間小小的臥房里搖曳,將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投在斑駁的土墻上,顯得格外凝重。
蕭寧的行囊已經收拾妥當,整齊地放在床頭。王氏趕制的三套新衣、大伯大伯母送的包裹、母親周氏偷偷塞進去的幾個煮雞蛋……都靜靜地躺在那里,等待著明日啟程。
然而,空氣中彌漫的,卻并非遠行的期待,而是濃得化不開的離愁別緒。
“寧哥兒啊……”
父親蕭仲遠坐在床沿,眉頭緊鎖,目光落在那個略顯臃腫的包裹上,忍不住又絮叨起來: